「千星，你是想同我一起，還是先出去呢？」

少年惶然地看向四面八方開始坍塌的帝陵，遲疑地張了張嘴，卻沒法輕易地說出答案。

倒是地上歪倒的女帝，氣喘籲籲地伸手拍了拍地面。

有些驚惶和怒意：「出去，燕珂，把朕帶出去！」

少女視線下移，看過來的神情，透著過度的漠然。

讓女帝一瞬間覺得，她可能要為先祖還債了......

但，視野卻突然變了。

變高。

地面的黑衣少女也逐漸遠去。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一股力量包裹，送離了那崩塌的亂境之中。

日光入眼。

黃昏時分，霞光，似靜默沙場，地面蜿蜒的血色。

帝陵入口轟然塌陷。

連同山體一起，沉淪在了夕陽的餘光裡。

虛弱與眩暈，將她捲入更深的黑暗時。

她看到遠處，騎在白馬之上的燕岑。

「.......」

女人緩緩閉上眼，苦笑著暈了過去。

在意識斷片的最後一刻，她驟然驚覺，那兩個孩子似乎並沒有出來......

......

「鳳主，您可算醒過來了......」

春日的夜裏，已經開始有了幾分悶熱。

女帝昏昏沉沉地坐起身，坐在床榻之上，有些木然地看著下方跪地伺候的男侍。

許久，才回過神來。

問了一句：「朕，昏睡了多久。」

面容陰柔的男子，聞言，有些含糊吞吐：「鳳主.....睡了有些時日了。」

女人下意識皺眉，抬手想要動一動，卻感覺到一陣無力和酸軟。

人似一團棉花，就這麼癱軟著要倒下去。

暈眩感和壓抑的昏沉，也再次襲來。

「朕......」

她開口，又緩緩地住了嘴。

這種虛弱感，讓她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而面前伺候她的男侍，有些過分面生。

她不願展露這種無力，唯恐失去了帝王的尊嚴。

但地上跪著的陰柔男子，卻似乎並沒有太多眼力見。

「鳳主.....太醫們這一個多月都輪番守著您，卻不見醒。」

「您病了，朝中有些不穩，二皇子和秦丞相一脈為您分憂，有鬧事不安分地，被他們盡數都收拾了.....鳳主您隻管安心養病。」

兩句話，不管哪句，都讓女人心頭沉了下去。

「朕......昏睡了一個多月......」

陰柔男子點頭：「回鳳主，太醫們查不出原因建議您靜養，可那燕南王卻......」

他瞥了一眼女人，做出氣憤地模樣：「那燕南王卻不管不顧，對您用了虎狼之葯，臣妾們攔不住，只能......」

男子作勢抹淚，女人心中煩躁，不由撐著力氣，呵斥了一句：

「閉嘴，朕若不醒，難不成由著你們作怪？」

「這，臣妾衣不解帶照顧鳳主，絕不敢有一絲旁的心思，鳳主可千萬不要生氣.....氣壞了身子，臣妾定會心疼難安。」

女帝緩了口氣，眯著眼，看了陰柔男子半晌。

才道：「你是哪個宮的.....」

男子低頭，有些不勝嬌弱的模樣：「回鳳主，是，是叢雪宮......二皇子慈孝，擔心鳳主您的身體，便送臣妾進宮，給您沖沖喜，臣妾等都盼著您能早日醒來。」

這話一出，女帝隻覺得喉間一甜，一口血差點噴了出來。

好大的膽子.....那是離君跟千星.....

女帝強忍著咽下，死死地盯著男子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開口：

「十七皇子千星，還有世子燕珂......他們可還好？」

男子微驚，忙磕頭驚呼道：

「鳳主.....此事莫要再提，燕南王因為世子和十七皇子雙雙歿於帝陵，悲憤之餘，帶著那二十萬大軍，去了邊鎮.....」

雙雙，歿於帝陵......?

「噗——」

一口血，終是沒有咽下去。

女帝無力地癱倒在床榻，看著殿頂幽暗的夜明珠，良久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