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遙！」

謝雲斐看到了，他費力地睜開眼，看著強光之下，顧遙的魂體離他越來越遠。

這一次，他沒有叫謝遙，而是喚了初見的名字。

哪怕，那沾染了星光的魂體，全然不是那醜醜的小丫頭模樣。

而是，長了一張，他在夢中見過的臉。

和北玄仙君，一摸一樣的臉。

但謝雲斐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燕珂也看到了。

驚恍之餘，她下意識喊了一聲「師尊！」

她的師尊難道被奪舍了？不然為何會在那劍中現身.....

那頂著北玄仙君身體的，又是誰？

一瞬間，燕珂竟有些莫名的釋然。

那個殺了蘇熠師弟的人，不是她的師尊.....

那個暗中造下殺孽的，也不是她的師尊.....

遠處，暗黑的虛空之中，凌夭夭不動了。

看著近在咫尺的魂體，她的面色格外難看。

「顧遙.....」

近乎咬牙切齒地喚出這個名字。

「嗯，是我。現在，該把身體還給我了吧？」

顧遙問的很客氣，她此刻看起來還很虛弱。

凌夭夭皺眉，眸光微動，看向手裏的命燈。

燈芯處，那一絲微弱的紅色餘燼。

「永遠別想我還回去！」

凌夭夭伸手，徹底掐滅了那燈芯處的餘燼，臉上帶著些許癲狂。

便是得不到，那就毀掉。

「你......」

顧遙皺眉，看著她的動作，還是沒忍住，伸出拳頭，給了凌夭夭一拳。

命燈，被打飛了出去。

一拳之後，鋪天蓋地的黑暗瞬間襲來。

顧遙聽到了007的驚呼聲。

也感覺到了神魂的驟然虛弱，她抬眼看到虛空中，那些小反派贈予的魂燈，都幾近熄滅.....

凌夭夭的臉上，駭然的表情終於緩緩冷靜。

她捂住胸口的傷，頂著被揍紅的臉，後退一步，露出幾分瞭然的神情。

「果然，命燈如果熄滅，你也必將困於此間，被整個世界消耗你的神魂.....直到最終潰敗，消散.....」

凌夭夭的聲音，帶著幾分快意，掩蓋了原本的恐懼。

遠處高台上，謝雲斐聽到這一句，彷彿也有一把無形的劍，貫穿了他的心口。

空洞，又疼痛。

命燈如果熄滅....

被整個世界消耗你的神魂.....直到最終潰敗，消散.....

這些話像是被無限放大，在謝雲斐耳畔重複著。

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他抬起頭，眼神中似有洶湧的火光。

「命燈熄滅了啊.....」

顧遙緩緩開口，神識落在了遠處，那盞晦暗得幾乎要於黑暗一體的燈，輕輕嘆了口氣。

神魂淡去，最終緩緩平復於劍體。

凌夭夭心頭的警鈴，卻絲毫沒有放鬆下來。

顧遙的語氣太過平淡了。

甚至，連她掐滅命燈，都像是顧遙期盼看到的一樣。

「顧遙！」

謝雲斐飛身上前，抱住了劍，身體外都出現了裂紋，耀眼的光從他額心蔓延，直至遍佈全身。

燕珂只是在一旁，用盡全身抵抗，都仍無法忍受那灼熱的燙意。

像是徒手觸摸盛夏最正午的太陽。

「雲斐，謝雲斐，你怎麼了！」

她無法睜眼，只能被迫離遠了一些。

一抬頭，卻對上了一雙森然的眼。

燕珂下意識喚了一聲「師尊？」

又猛地搖頭。

眼前人不是，她的師尊，進了那把劍裡。

凌夭夭沒有對燕珂動手，她看著謝雲斐身上那耀眼的光，有一瞬的愣神。

回神時，心頭只剩下一片驚懼。

那是.....

像是被捏住了喉嚨般，凌夭夭顫抖著說出了那兩個字：「燈......芯。」

彷彿在回應她的恐懼。

那強烈的光包裹著謝雲斐的身體，飛向遠處。

與那黑暗的虛空中，那盞燃盡的命燈，歸於一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