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渡，不叫阿渡之前。

他給自己取了一個代號，叫000.

意味著一切之初。

新生，希望，誕生的起點。

他受三千界那無形中的感召而來，建立了時空管理局。

維持三千界運轉，保護三千界中芸芸眾生。

那是他的使命，亦是他的宿命。

享受無盡的時間，也要忍受同等的孤獨。

直到有一天，他於混沌之中，撿到了一個小孩兒。

漫長，無盡，又無趣的時間裏，似乎突然就變得有些不同了。

但，明明那麼特別的小孩兒，實在太過特別。

以至於，一夕之間，她成了管理局害怕的存在。

也成了三千界，最大的隱患。

「殺了她，不然你一定會後悔！」

「她做錯了什麼，不過是懵懂降生，甚至會因為我們的一句話，便去拯救無數人的生命！」

「那又有什麼用，她會毀了一切......她就是毀滅本身！」

最後，他仍是做了抉擇。

但在少女不顧一切奔赴向他，替他斬斷宿命線時，他終究是心軟了。

恍如隔世。

似乎少女乾脆利落揮劍的瞬間，就在片刻須臾之前。

但，此刻，她已然是歷經風雪，穿透了無數歲月與他人的人生，來此。

可惜，少女似乎並沒有敘舊的意思。

在那短暫的柔軟輕喚之後，便只剩下兇巴巴地質問：

「我上來了，你答應我的.......是不是該還給我了。」

光影微微波動。

阿渡的身影，似乎變得有些虛幻。

顧遙神色微變。

「你......怎麼了？」

她看著那漸漸不真實的身影，意識到了什麼。

眼前的阿渡，他......只是一抹殘魂。

想要問的話，哽住了喉。

顧遙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下界的命燈本體，會幾近熄滅。

「阿渡.....」

少女剛開口，阿渡便微微搖頭，帶著幾分滿足，還有釋然：

「七情六慾，有血有肉……你早就有了。」

「我，早就還給你了。」

男子看著顧遙，那一丁點兒的神魂之力維繫的殘影，隨時都要歸於虛無。

「顧遙，我不欠你了。」

顧遙壓下心頭那瞬間而來的荒蕪感，皺著眉頭，依舊是兇巴巴的語氣:「什麼意思？」

她似乎有些憤怒:「你拿這麼一絲殘魂糊弄我，是什麼意思？」

沒有等到答案。

顧遙看著那虛弱的神魂，哽咽著，努力用平靜的聲音道：

「你知道為了來到這裏，我經歷了多少人，捨棄了多少人嗎？」

她指著心臟處。

「無論它有多不捨得……我從來都沒有留下過。」

「萬浮梯的盡頭，有一切我想要的答案。」

「我甚至都忘了是多久以前……你丟下這麼一句話，就消失了。」

神魂望著她，眼神裡，有萬物俱滅的寂靜。

「答案呢？」

顧遙冷著眼。

「還有，你現在這副樣子，是待在哪兒偷偷養傷呢？」

那一縷殘魂，微微晃動，似乎遲疑了片刻。

但看到少女執拗的目光。

終是溫柔地看著顧遙道：

「我，就在這裏。」

顧遙眸光一震，想開口問，但對方已經給了她答案。

「我一直，都在這裏等你。」

他笑了笑:「我等太久了，只剩下這一絲殘魂，想同你做個道別。」

顧遙沒有說話。

半晌才道:「你騙人。」

語氣乾巴巴的，澀然，又透著委屈。

「騙我做了這麼多任務，就這……」

「你騙人。」

她重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