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前兆，也沒有什麼天地變色之類的景象。紅色的雙眼就這麼緩緩睜開。

就像是一個被叫醒午睡的人。雙眼有些朦朧隨後立刻清明。

卻沒看向不遠處那奪目的天使。

反而看著李嵐修的眼睛。

李嵐修自己也不知道的是，再次動用『朋友』的力量後。雙眼已經化作了紅色的豎瞳，眼角的紋路更是擴散出來。

兩雙紅色的眼睛互相對視著。

古神的眼神中帶著忌憚與警惕，甚至...驚恐。

李嵐修在古神睜開雙眼時，也是一驚。即便是這種情況，他也在想古神復甦會有什麼動靜。風雲變色或者是地動山搖。

甚至最壞的情況，不蘇醒。

沒想到就這麼淡淡的睜開眼睛。老實說...還挺嚇人。

見到古神眼中的忌憚，李嵐修下意識摸了摸眼角。

暗罵一聲，『朋友』的力量居然讓古神忌憚？還是單純被嚇到了？畢竟...剛醒。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我說的話。」李嵐修也管不了這麼多快速說：「請你...」

話還沒說完，李嵐修身後就傳來巨大的威脅。遠超以往。

甚至不用『朋友』提醒，他就知道，那尊神靈已經發現自己了。

李嵐修緩緩轉過身子。已經知道結局了。

按照呂浩的說法，這尊天使早就已經復甦到生命層次第五層以上。

雖然被青銅墓室鎖住了能量，只能使用體魄。但也不是三位第四層異血者能夠阻擋的。

即便其中有使徒。

當李嵐修轉過頭看到的，是已經倒在廢墟中的鎮守使，和跪坐在地上的呂浩。

不過沒事！一切都來的及！古神已經醒了！

那些導師，那些學生，張陽，徐忠，李導師他們也許都還有救。

李嵐修咆哮起來：「呂浩！堅持住啊！古神已經醒了！只要在撐一會，就能活下來！到時候你讓我加入使徒，我要找到被你們救走的妹妹！」

「已經...醒了嗎？居然...還真的...」呂浩單膝跪地，垂著頭，聲音也低不可聞：「那我們也算是...值了。」

身上的骨骼已經斷裂了大半，即便是使徒面對遠超自己實力的神靈，也免不了落敗。

他低聲笑道：「李嵐修！你完成了我們的約定。現在...努力活下去吧。」

李嵐修沒等到呂浩的歡呼，也沒等到鎮守使的讚揚。

只要他們安心的低語聲，聲音也漸漸低落。

沒由來的渾身發冷。

他發現了一個誤區。呂浩對古神復甦並沒有多報以希望，因為即便是古神復甦了，也來不及了。

天使復甦到這種層次怎麼說也花了數十分鐘，沒道理古神一睜開眼睛就可以恢復實力。

呂浩...甚至是所有導師們都知道這一點。

他們無論如何...都會死。

古神復甦？也只是在他們死後再拖延些時間罷了。

這一開始就已經是死局了！神靈的復甦，後路的斷絕。這已經是不可挽回的情況。

復甦古神，只是儘可能的拖延住天使，直到援軍和其他使徒的到來。

希望，約定，都是不存在的。

硬要說的話，就是將希望分給了那些燕雲的民眾。

將神靈的危險降低到最低。

「這可真是過分了。」想明白的李嵐修喃喃著，即便知道這些，也接受不了。那些為了讓自己前進而倒下的導師們，學生們。

豈不是...白白廢掉了自己的性命？

他也沒機會多想了，天使緩緩回頭，綻放著金色光芒的雙眼遙遙看著李嵐修這邊。

看向古神神，眼神中帶著一些意動。

卻在看到李嵐修的雙眼時，微微皺眉。

像是透露出某種探究的興趣，卻又有些厭惡和忌憚。

猶豫片刻後，轉身走向青銅階梯。

「顯然，他並不在意古神的復甦。」『朋友』輕語：「現在他只要離開古墓，就可以完美的恢復實力。成為真正的神靈。」

呂浩顯然計算錯了。一般情況下，天使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囚禁了他千年的古神。

而古神受到刺激後，有可能強行醒來，即便實力沒有之前的十分之一，也多少可以拖延一點時間。

可計劃外的是李嵐修，『朋友』的存在令神靈都有些在意。選擇了安穩的先恢復實力的方案。

「咳咳。」呂浩痛苦的搖頭，天使在他身邊走過。

可自己已經伸不出手來阻止他了。

「混蛋！快來人啊！攔住他啊！」呂浩低吼著，可身體已經動不了了。只能垂著頭，看著天使的身影越來越遠。

漸漸的心如死灰。

「看來，這次...真的沒有辦法了。」呂浩艱難的嘆息。

卻在下一秒，聽到了一個身影。鎖鏈聲？

想起古神手中的鎖鏈，呂浩眼中再次燃起希望。古神已經可以動了嗎？

鎖鏈聲越來越近，當看到走過身邊的身影時。呂浩一愣，咳血大笑：「你可真是個瘋子！」

第三層。

張陽艱難的翻過身子，躺在碎石堆裡喘息著。

這一層的導師和學生都已經沒有戰鬥能力了。傷的傷，昏的昏，甚至有幾個已經...沒有氣息了。

而兩尊骸骨天使也被導師們用巨大的代價，拆了一個。

可也就這樣了，一尊更為強大的天使已經走出青銅階梯。高大的身軀和神聖的氣質彰顯這他身為神靈的身份。

四周凌亂的氣血也在漸漸被那兩尊天使彙集吸取著。他們開始吸取能量了。古墓外面肯定是一陣天地變色啊。

甚至不用天使動手，第三層這些已經沒有反抗能力的導師和學生們，就會被他們越來越強的氣息殺死。

他們也的確沒有動手，靜靜的向第二層走去。也沒人能夠阻攔他們了。

張陽身邊一位即將死去的導師，聲音低沉的問：「我們失敗了嗎？」

他的臉之前被天使的羽翼扇過，已經血肉模糊，什麼都看不見了。腹部以下也不知道飛哪去了。

張陽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畢竟...實話太過痛苦。還是讓他懷著希望死去比較好吧？

那位導師就笑道：「異血者本就是擁抱絕望，直面死亡的存在。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只是想....想知道，我們這次值不值而已。」

再說完這句話後，這位導師就沒有了呼吸聲。

有人默然，有人哭泣。有人徒勞的伸出手想要攔住天使。

這時，耳邊傳來鎖鏈碰撞的聲音，張陽愣愣的回頭。

當看到出現在青銅階梯上的身影時。

張陽淚流滿面，抓著那位導師的肩膀沙啞說：「值得啊！我們沒有失敗！導師，你聽到了嗎？我們...我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