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夏芊美出嫁的日子，穆淑貞想把她打扮的美美的，把昨天新買的化妝品不遺餘力往她臉上招呼。

不一會，夏芊美青春靚麗的俏臉被她生生抹成了猴屁股一般的死人臉，慘白慘白的臉色，血紅血鮮的大嘴，粗黑粗黑的眉毛。

一照鏡子夏芊美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她對著鏡子裏的自己擠眉弄眼做著鬼臉，怎麼都不相信這麼醜的人會是她。

她一皺眉，兩條木棍似的眉倒豎，一說話，血盆大口顯得齜牙咧嘴，恐怖意味十足，嚇得她把鏡子扔的老遠。

「媽媽！」她扭頭一張「鬼」臉對著穆淑貞，讓穆淑貞心肝兒一顫。

夏芊美指著紅艷艷的臉蛋不滿道：「你把我畫的好像生病的樣子，不對，比生病還嚴重，像要死的人。」

「呸呸呸，大好的日子說什麼不吉利的話，趕緊呸兩下。」她只是手一抖，一不小心每樣都多塗了一點，穆淑貞抱歉一笑，「媽媽這不是想把你打扮漂亮點又沒經驗嘛，時間還多，我們不急。」

把不吉利的話呸出去，夏芊美去了院裏打水洗臉。

她頂著這張臉踏出房間，夏學文和夏爺爺正抬著夏奶奶進堂屋。

「爺爺奶奶爸爸早上好。」

夏學文承受能力好一點，只是淡淡的驚訝了一下，特別不滿的看向走在女兒後面的妻子。

夏爺爺和夏奶奶承受能力沒那麼強，夏爺爺手一抖，差點將夏奶奶扔在地上。

夏奶奶最迷信，看到夏芊美真以為大早上見到了鬼，險些嚇死，還是夏芊美出聲叫他們，她才看清楚這是自家小孫女兒。

「趕緊去洗了！這畫的啥子喔，」要不是早上不能說神啊鬼的，加上今天又是孫女大喜的日子，她真想罵罵這不靠譜的兒媳婦。

洗完臉，在夏芊美的強烈抗議下，穆淑貞沒再給她化妝。

夏奶奶沒法行動，夏學文和夏爺爺留在家裏掌廚，穆淑貞則一個人帶著夏芊美去了民政局等徐海坤。

民政局門口，領證的進去一批又出來一批，夏芊美好奇地看著一男一女出出進進，心情一點沒有被漫長的等待影響。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徐海坤還沒來，穆淑貞有些焦急不安，他是反悔了還是路上耽擱了，她心裏不下十幾個不好的猜測。

穆淑貞心下有了不滿，「他怎麼還沒來啊？」

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問夏芊美。

夏芊美沒聽她說話，她此時正看著熟悉的一男一女朝著這個方向走過來。

男的身姿高挺一派正氣，女的小鳥依人面含嬌羞。

「琴琴，琴琴。」夏芊美驚喜的揮手叫道。

丁秀琴聽到有人叫她，抬眼看去，是多日不見的芊美，她欣喜的小跑上前。

看到她頭髮左側別著大紅色小花，花瓣與花瓣的間隙處點綴著數顆小白珠子，衣服穿的桃紅細碎花襯衣，黑色褲子，紅色布鞋，這身打扮怎麼看怎麼像新嫁娘。

「芊美，你今天真漂亮，你這是…」

聽女兒叫琴琴，琴琴的，穆淑貞在想她又在哪交的新朋友。

人到了跟前，越看越眼熟，十五六年沒回過鄉下，她自然就忘了某些不重要的人物。

細細回想也能想起，從她樣貌上看，像極了那兩個人，這不就是丁向黨和胡素娥的女兒嗎？

「你是胡素娥的女兒秀琴吧。」穆淑貞笑容和藹的做自我介紹，「我是芊美的媽媽。」

丁秀琴點點頭，叫了聲：「嬸子。」

「嬸子，我是趙忠明。」長腿幾步邁上前，趙忠明緊挨著丁秀琴站定。

「哦，忠明啊，你不是在當兵嗎？回來娶媳婦了？」穆淑貞眼神在兩人之間曖昧的遊移，半開玩笑道。

這孩子比以前更高更壯實，也更…黑，黑得離譜，晚上出去都找不見的那種。

「我退伍了。」趙忠明點頭，說話聲巨大，感覺胸腔都在震動。

「退伍好，當了那麼多年兵，該退伍了，早點有個自己的小家庭，讓你爸媽抱上孫子才是最重要的。」兩個小年輕高高興興來民政局，穆淑貞從他們的表情就猜到，「你們是來領證的？」

提及孩子，兩人都有點不好意思。

丁秀琴羞澀的低頭，聲音細若蚊蠅，「嗯。」

「恭喜恭喜了，那趕緊進去吧，裏面好像要排隊，手續過程挺複雜，要耽擱不少時間，我們在這等人，出來再聊。」穆淑貞不想他們再問她和女兒在這幹什麼，像個替他們著急的熱心長輩催促他們快點進去。

她到現在沒有完全接受徐海坤，加上他今天到現在沒來，讓穆淑貞心有怨氣，不願意跟任何人提起關於他的事，更不想讓人知道她今天嫁女兒，還是把女兒嫁給那樣一個又窮又沒文化的鄉下人。

她這都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廠裡要是沒出事，僅憑那救命之恩，就算婆婆用孝道恩情壓她，女兒再喜歡她，她也絕不會鬆口！

他們在交談的時候，夏芊美一直怒視著趙忠明，直至兩人進了民政局，身影消失在視線裡。

趙忠明五感強烈，不用眼睛看，他都知道夏芊美在瞪他，但他卻絲毫沒有理會她憤怒的眼神。

不就是上次她讓他娶她朋友，他在不知道那人就是她心心念念八年的姑娘的情況下，以自己有喜歡的姑娘拒絕了嗎？

這都是誤會，天大的誤會，他都沒有怪她在秀琴面前胡說八道，她反倒怨起他來了。

小時候機靈可愛的小姑娘，摔到腦子後變得小心眼，為這麼點小誤會記到現在，還生氣地鼓著腮幫子瞪他，像稻田裏的癩蛤蟆。

瞪吧瞪吧，眼珠子瞪脫框也把他瞪不出洞來。

他今天娶秀琴，心裏高興，看在她是秀琴好朋友的份上，不跟這個小屁孩一樣的妹妹計較。

趙忠明走前給了夏芊美一個你能奈我何的眼神，然後當著她的面執起丁秀琴的手，大搖大擺領證去了。

夏芊美怒的根本不是那個誤會，而是後來徐海坤跟她說趙忠明在丁秀琴面前說她壞話。

他們進去領證，夏芊美才切實的對領證才算嫁人有了更深的理解。

丁秀琴說過，她要嫁給趙忠明才能離開自己家，去他家生活。

當時丁秀琴並沒有告訴她還有領證這一條程序，夏學文他們跟她說領證才能跟徐海坤走，她只是覺得領證很重要，卻沒有理解原因。

如今看到丁秀琴結婚也是要領證的，她才重視起領證來，領證似乎是必不可少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