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慶輝跑完步回來他們三人已經吃上了，那對知青夫妻尷尬的看著他，住在一個屋簷下快兩年了，不是朋友也是熟人，他們不知道馮佩蘭為什麼要這樣做。

楊慶輝什麼話也沒說，進屋收拾了包袱，就在三人不解的目光中出了門。

他上大隊部和隊裡幹部道別，袁隊長說船被趙毅之他們借走了，讓他明天走，他拒絕了。

他自己上二隊借了船，離開了他呆了快兩年的平安大隊。

……

大清早和趙毅之他們一起走的人還有徐海坤。

他把夏芊美交給了劉桂香，讓劉桂香住他們家去照顧她。

徐海坤覺得他是個能屈能伸的男子漢，雖然他很不願意搭理他媽，更不願意低聲下氣求她幫他什麼忙。

可是這次關乎他的掙錢大計，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嘉農縣所有的書都在他手裏，他要不把書拿去賣，別人沒書還怎麼考大學？

相當於沒了他的書，嘉農縣就要損失一大批大學生，國家就要損失一大批棟樑之材。

耽誤人前程又耽誤國家發展是要遭報應的，所以他決定當個好心的大學生領路人，國家棟樑之材的運輸人，去給他們「送」書。

他原本想過要不要把她送回娘家，可想到小笨蛋什麼都不懂，萬一發現那些書，在外頭說點什麼他還要不要命了？

想前想後，他還是覺得把她留在家裏更安全。

為了錢，他牙一咬心一橫，放下面子，第一次好聲好氣主動和他媽說話，也是第一次低聲下氣懇求她媽。

昨天他給他媽說他要去老丈人家看看，讓她幫他照看小笨蛋，他媽什麼都沒問，一口答應了。

晚上跟小笨蛋提，小笨蛋開始不願意留在家裏，後來他哄著她，說回來教她做風車，她才答應乖乖留在家。

早上他起床小笨蛋還沒醒，一開門他媽剛好趕過來，他就放心的出了村。

上船就遇到匆匆趕來的趙毅之和方麗群，趙毅之說他倆要去城裏領證。

趙毅之和方麗群要結婚，這點驚到了他。

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讓有對象的趙毅之甘願一朵鮮花插在方麗群這坨牛糞上。

前天鑽小樹林被發現，今天就領證，要不是清楚趙毅之是正人君子，他都要懷疑他們兩個是不是暗度陳倉已久？

這麼火速的結婚，跟他和小笨蛋結婚的狀況怎麼有點像？

他和小笨蛋也是前一天說要結婚，第二天就去領了證，他們這是第三天，速度也夠快了。

坐在船上，徐海坤如上次一樣偷懶坐著，由趙毅之劃船。

他古怪的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蕩，方麗群和趙毅之有心事，都沒注意他。

趙毅之兜裡揣著信，手上撐著竹篙，目視前方，腦子裏在想家裏的事。

而方麗群的眼球一直在河面岸邊四處轉，她想看能不能找到吳紅英。

吳紅英的屍體沒找到，昨天吳叔朱嬸順著河邊找了一天，最後天黑兩人是流著淚失望而歸。

她一到河邊，腦子裏唯一的想法就是到處看看，說不定吳紅英被河水沖走後正攔在哪處草叢或者被哪根樹枝掛著，她只要留心，沒準就能找到她。

可是很遺憾，直到上了岸，方麗群也沒找到一絲蛛絲馬跡。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和她最喜歡的趙知青出村領證，她很快把被沒找到吳紅英影響的情緒調整到了最佳狀態。

第一次出村，看啥都稀奇，對於路邊的野草行道樹她都要摸兩下，總覺得外頭的草都跟他們村的不一樣。

二十四歲的人了，看到這些隨處可見的東西，高興的像個孩子一樣。

徐海坤這次沒像上次那樣走得那麼快，他和趙毅之保持同樣的速度說著話。

趙毅之不像徐海坤說話就說話，走路就走路，他是一心兩用，一邊說話，一邊用餘光注視著方麗群。

他覺得方麗群出村後比在村裏更鮮活了，猶如前天晚上伶牙俐齒的她，一下就能吸引他的目光。

聽趙毅之提起要去郵局寄信，徐海坤又想到了趙毅之和家裏斷了聯繫的事。

上回就是因為幫他寄信，讓他有機會找回失蹤的小笨蛋，不然她一個人呆在山上後果不堪設想。

他想了想，決定還他個恩情，「這樣吧，我老丈人曾經是鋼鐵廠廠長，鋼鐵廠每個月都有人跑運輸，而且他人脈廣，我幫你問問看有沒有人能打聽到你家的消息。」

突然聽到這猶如天籟般的聲音，趙毅之激動地喉嚨都在顫，「你真的能幫我打聽？」

平時沉著冷靜的趙知青只聽他說了一句話就要哭的樣子，徐海坤招架不住。

心想他又沒說一定能打聽到消息，只是說讓人幫他問問，他這般搞得他好像幫了他大忙一樣。

他怎麼覺得這時候的趙知青很可憐？

「是。」徐海坤泛起了同情心，但有些話不能說太滿，他還是要解釋一下，「不過弄不弄得到消息我就不清楚了。」

趙毅之喜形於色，「沒關係，我在這裏無親無戚，想找人打聽都求助無門，你願意讓人幫我打聽消息我已經很感謝你了，謝謝。」

他那封信能被收到的希望渺茫，他自己都沒信心去寄信，徐海坤這番話真的是他灰暗世界的一盞燈，讓他除了謝謝不知道說什麼好。

徐海坤嶽父是曾經鋼鐵廠廠長，鋼鐵廠跑運輸的車各省穿梭，他們要是願意幫忙打聽，這事就準靠譜。

不管有沒有用，總之徐海坤給了他個希望。

落後於兩人一步的方麗群聽到談話，眼神打量著徐海坤，覺得他今天比平常順眼了些。

「謝謝了啊。」方麗群站到趙毅之旁邊，跟著他給徐海坤道謝。

「我幫趙知青又沒幫你。」聽到方麗群和自己道謝，徐海坤直接給了她個大白眼。

方麗群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笑容滿面道，「都一樣，我倆是一家人，不分你我，你幫他就是幫我。」

趙毅之摸著信封，是啊，他今天是進城領證的，旁邊這位以後就是他媳婦，和他是一家人了。

家裏人日盼夜盼希望他結婚，他馬上就要結婚了，他們知道了一定會為他高興。

收回視線，徐海坤鄙夷道：「厚臉皮。」

方麗群滿面春風的樣子，多看一眼他都怕自己會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