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賴艷萍一巴掌把馮佩蘭拉回了現實，她都快忘了是自己死皮賴臉貼著趙毅之，還從鄉下追進城裏，從城裏追到平安村。

回去的路上馮佩蘭一言不發，摩挲著未拆開的信陷入了沉默。

到了官橋一隊，各自付了錢下車，遇上了剛把船推下水的袁復興。

袁復興走得早，卻沒有坐車，他是走路回來的，而他們坐車的很快就追上了他。

吳會英她們昨天回去是坐的二隊的船，一隊的這艘就沒被劃走。

幸好剛好遇上沒來得及過河的袁復興，要不然還要浪費時間在這邊等別人劃船過來接他們。

坐上船，五個人都沒開口說話，袁復興是累得沒有說話的力氣，趙毅之是心情不好在想家裏的事。

馮佩蘭是看到袁復興想到那女人打她那一掌和說的那些話，事情因袁復興而起，她理所當然把她挨打的事牽連到了袁復興身上。

趙毅之劃船，徐海坤以要照顧媳婦躲懶地和夏芊美坐一起，夏芊美一上船就玩水，這些人她不熟，也沒有開口的慾望。

無人靜悄悄的過了河，又靜悄悄的各自回了家。

知青點，馮佩蘭坐在床邊看完了那封信，信中的內容對她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昨天趙毅之說開兩間房，她還想要一間打算跟趙毅之生米煮成熟飯，好險，她慶幸自己的打算落空。

「佩蘭。」趙毅之在外面敲了敲門，惴惴不安地問：「你家裏來信都說什麼了，有沒有提到我家的事？」

馮佩蘭一家都是文盲，也是農民，他們沒錢寄信，更沒能力寫信，來了鄉下兩年時間，這還是頭一次給她寄信，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哦，你等等，我還在看。」她捏著信紙的手指泛白，信中的內容打亂了她的人生規劃，她此時腦中一片混亂，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進去好長時間了，她說她還在看，趙毅之沒有催促她，他安靜地等在門外，等她看完信。

十分鐘的時間，對兩人來說都是煎熬，趙毅之從沒覺得時間這麼漫長，他幹活都不曾有過的這樣的感覺。

十分鐘後，馮佩蘭開門出來，趙毅之面帶希望地迎過去，「怎麼樣，你家裏有事嗎？」

即使再擔心家裏，冷靜了十分鐘他也還是先壓下對家裏的擔憂，先關心她家的事。

「沒事，就是說家裏一切都好，叫我不要擔心。」馮佩蘭兩手空空走出來。

以馮家條件，來信隻為給她說這事？

趙毅之臉上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黯然，強維持著笑意，「那他們有沒有提過我家的事？」

「沒有。」十分鐘的時間，她早已想好該怎麼應對這件事，信中他們提到的事她不能讓趙毅之知道，而她也要假裝毫不知情。

「我…我可以看一眼你的信嗎？」信是個人私隱，他知道這樣要求不對，可他沒有辦法。

他始終得不到家裏的消息，這封信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不想錯過任何一絲能知道家裏消息的機會。

馮佩蘭突然變了臉色，拔高音量不可置通道：「毅之你不相信我？」

信已經被她撕碎燒了，他就算想看也沒有。

「信。」趙毅之笑了，笑中泛著苦澀。

他之後果然沒再提看信的事，馮佩蘭心裏又得到了大大的滿足，趙毅之是真的喜歡她，她說什麼他都信。

如果沒有那等事，她一定會嫁給趙毅之，可是沒有如果…

有沒有信，是不是真的信，只有趙毅之自己知道。

他又恢復了常態，彷彿什麼時候沒發生似的上工下工。

而馮佩蘭，明顯的疏遠起了趙毅之，趙毅之對此好像完全不知情，依然盡心儘力乾著隊裡每天分派的農活。

徐海坤他們回來的第一天，吳會英當天下午就趕來找他們。

對於她能再次找來，徐海坤毫不意外，就等她上門當羔羊等他屠宰。

「幹啥子，你不回去學習，又跑來找我媳婦？」徐海坤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地問她。

吳會英眼下青黑，明顯沒睡好，「你應該也去了書店，我想問問你，找到書了嗎？」

「說到這個我還想問你呢，書店根本沒有高中書，你怎麼參加高考，我又上哪去掙錢？」徐海坤非常不滿吳會英的消息失誤，嚴肅道，「我掙不到錢，那你借我的十塊錢休想賴帳。」

「你也沒有弄到書？」揉揉發漲的眼睛，吳會英神色憔悴道。

進書店聽說哪都沒有高中課本的賣，她當時眼前一黑差暈過去。

既然回來除了退婚，什麼也幹不了，那她回來的意義何在？

難道只是為了退婚，不被賣，困在平安大隊結婚生子，以後有機會再掙掙錢？

她規劃好的一切，還沒開始實戰就夭折，計劃再一次被打亂，她走出書店就一直心神不寧，晚上更是難以合眼。

成功之路總是充滿荊棘，也許她回來的意義就是披荊斬棘，通過老天的考驗才能迎來富貴。

徐三兒他們沒回來，但願他能弄到書，到時候她可以和他買。

就這麼安慰著自己，她把希望放到徐海坤身上，臨近天亮才勉強睡著。

「書店沒有書，我上哪去弄？」徐海坤攤開手，「少廢話，既然沒有書，那錢你應該還沒用吧，先把錢還了。」

吳會英眸光暗淡，「你真沒弄到書？」

徐海坤沒有回答，吳會英只是自言自語，也沒指望他回答，因為從他臉上她看得出徐三兒是真不高興。

老天真是要絕她這條高考路，看來她註定與大學無緣。

「錢我還不能還你，我有別的用處。」既然參加不高考，那她就只有做生意這一條路可以走了，十塊錢將作為她的起家本金，不能現在給他。

錢要不回來，徐海坤臉色不愉快，「你不還錢來我家幹什麼，不會就為了問我書的事吧，你去過書店，知道沒有書你還來問我，腦殼有病。」

吳會英：「我知道書店沒有書，可你老丈人不是以前鋼鐵廠廠長嗎，他就算退了，人脈在那放著，我以為你本事大讓你老丈人幫你弄到書，所以來看看你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