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啊，這幾天沒沾過葷腥，說到吃魚夏芊美舔了舔嘴唇。

捏著布娃娃撥開蚊帳，夏芊美探出半邊臉，「我要吃一條大魚。」

「好，給你捉條你這麼大的。」徐海坤逗她。

「哇，我還沒見過我這麼大的魚。」夏芊美當真的發出一聲驚嘆，心動道，「海海，我也想去。」

「你想被它吃？」

這意思就是不帶她了，夏芊美也怕被大魚一口吞，沒吵著非去不可，關上蚊帳縮回床上繼續玩娃娃。

徐海坤穿著草鞋出門，路上泥濘，草鞋不防滑，他準備去找根木棍杵著去。

他為了搭灶房和廁所準備了兩捆木頭四捆竹子堆在屋簷下，走到搭灶房的地方，徐海坤不敢再跨出一步，他怕飈高的血壓讓他暈厥過去。

只見原本打進土裏用來做牆的木頭被風刮的歪七扭八，好幾處的木頭都不見了蹤跡，一排完整的木牆出現幾處缺口。

現場可謂是一片狼藉，以此宣佈著他異想天開做的這個簡易棚到底有多失敗。

這是搭的灶房嗎，不，他搭的是尊嚴，如今尊嚴變成廢墟，徐海坤一股氣憋在心裏無處發泄。

一腳踢翻幾根要掉不掉的木棍，再順手拔出一根結實扎進地裡的木棍，杵著它向河邊走去。

他不是搭房子的材料，叫他搭個一人睡覺的鳥窩還行，搭房子太難為他。

沒有金鋼鑽，就不攬瓷器活。

理所當然的，他為自己的退縮找了個完美的借口。

他不知道什麼叫前功盡棄，也不知道什麼叫半途而廢，更不知道什麼是有始有終，他只知道聰明人不會做無用功白費力氣，知難而退才是明智之舉。

當務之急是填飽肚子，因此他決定，破房子不搭也罷！

走了幾步，徐海坤回頭，那堆廢墟真是越看越礙眼，越看越來氣。

扔開木棍折回來，他一根一根拔完了全部釘下去的木棍才出發去找魚。

徐海坤給媳婦搭灶房和茅廝的雄心壯志，因為一場搗蛋的雨，就此戛然而止。

夏芊美對外頭髮生的一切毫無所覺，一個人玩娃娃玩的很開心。

這幾天下來，她已經習慣在家裏吃飯，上方家的廁所解決生理問題，所以並未對徐海坤搭的簡易棚抱有期待。

在徐海坤和袁復興搭出那四面漏風的木牆開始，她就嫌棄的不行，心裏想著他搭好了她也不進去洗澡，所以就算知道他不搭了夏芊美也不會有失落的反應。

見他們房門打開，在家憋了三天的方曉月先抱著棒槌跑過來，發現屋裏被水淹了，她把棒槌放在門外，將褲管挽到大腿，抱住門邊跨過門檻進去找夏芊美。

正躺著玩娃娃的夏芊美忽然瞥見一顆小腦袋，嚇得娃娃直接砸在臉上，好在娃娃是布做的，砸到臉也不疼。

「咯咯咯，二嬸，是我，月月。」方曉月小眼睛笑得眼珠子都看不見了。

夏芊美驚喜的坐起來拉開蚊帳，「月月，你上不上來？」

「不上去，我的腿濕的。」

「那你坐這裏，我們來玩娃娃。」夏芊美大方的倒出了包袱裡所有的布娃娃，挑了一個與其它娃娃沒什麼區別的拿給方曉月，「月月，這個娃娃像你，你要不要，我送你？」

「不不不，我不要，我不玩娃娃。」

方曉月看到這些娃娃的感覺和當初夏千嵐的感覺一樣，並不覺得可愛，隻覺得可怕。

布娃娃圓滾滾的湯圓頭，沒有五官頭髮，沒有手腳，像極了奶奶給她講的鬼故事裏的鬼，看著讓人心裏發毛。

「拿著吧，月月你別客氣，我們是朋友，有玩具就該一起分享。」夏芊美拿著「像」方曉月的娃娃要塞她手裏，方曉月手握成小拳往後縮。

就在方曉月抵擋不住夏芊美的熱情，感到為難卻拒絕不了的時候，她的姑姑們及時到來解救了她。

「姑姑。」方曉月跳下床，小心的提起褲子走過去。

夏芊美的大姑姐方麗群和小姑子方麗娟登門造訪。

這兩人跟方曉月一樣早就想來找夏芊美，主要是畏懼徐海坤不敢上門。

天放晴後方麗群就在窗戶那裏坐著等，看徐海坤什麼時候走，發現徐海坤對那四排木頭髮了一通火走了，方麗群在屋裏換了件補疤最少的衣服，拉上想去又害羞不好意思去的小妹一起來了。

「大姐，小妹！」一下來了那麼多朋友找她，夏芊美興奮的就要下床。

門口挽褲管的方麗群製止她，「你坐床上就好，我們進來。」

這房子本是他們的，自從給了徐海坤後，這麼多年方麗群還是第一次進來，也是第一次發現這屋漏的如此厲害。

要是媽看到，她兒子的居住環境糟糕成這樣，又要心疼吧。

哼，還不是徐三兒自己的錯，屁本事沒有，比誰都拽，他不低頭他們低頭他還不領情。

有親人不求助，偏把自己當孤兒。

他不是很能？

屋漏成這樣都沒個打算，屋裏的水怎麼沒把他淹死。

呸呸呸，淹死了她貌美如花的弟媳不得守寡，太殘忍了。

徐三兒這輩子唯一能耐的一次，就是娶了這麼漂亮有錢的城裏媳婦，她真的很喜歡嬌花似的弟媳，長相合她眼緣，說話間語笑嫣然清脆婉轉，從頭髮絲到腳趾頭她都喜歡。

這不，徐三兒一走，就算兩家再有化不開的矛盾，她也厚著臉皮上門找弟媳說話，感覺光看著她就是一種享受。

方麗群和方麗娟上門，方曉月跨過門檻出去抱棒槌玩，再也不敢進去，二嬸什麼都好，就是她的鬼娃娃太嚇人。

抱著掙扎不休想要進屋找主人的棒槌，方曉月甩著兩個衝天揪，飛也似的跑回了屋。

有客人上門，夏芊美習慣良好的收拾了一下亂糟糟的床，布娃娃也被她塞回包袱，疊好揉成一坨的被子，然後等她們進來。

兩人互相攙扶著淌水過來，方麗娟順手撿起飄在水裏的盆子杯子放在桌上。

「喔唷…」方麗群坐上長凳驚呼一聲。

凳子一歪，她差點掉水裏，還好沒來得及坐下的方麗娟及時扶住了她。

「屋子有洞，凳子瘸腿，門要掉不掉，徐三兒家就沒一塊好的？」方麗群挪了挪位置，重新坐好。

沒一塊好的…夏芊美四下環顧，嗯，確實沒一塊好的。

不過她也知道遮醜為徐海坤挽回一點面子，開口道：「我們家的床海海修好了。」

……你不說我們還不知道他家的床也是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