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孫子在外邊有沒有人那是你們家的事，既然你這麼看不起我們家，那這事反正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就當沒提過，你們找你們的官家小姐，我們找我們的平頭百姓。」

夏奶奶是被大隊社員捧了十幾二十年的人，也順心了十幾二十年，要說這麼多年來唯一一次的不順心，也就夏芊美在縣城被欺負的事了。

過了十幾二十年順心日子的人，心已經飄飄然飛到雲端找不著北了，這對她本來來講也有個壞處，就是夏奶奶養成了玻璃心，脆弱的心靈受不得半點委屈和打擊。

當趙老太太說出那番話懟她時，就勾出了她的火氣。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接下來無論她說什麼也不頂用，夏奶奶堅決不和他們家做親家。

趙老太太的大兒子一家原先那麼孝順服從，小兒子就知道貪玩好耍要錢，偏趙老太太疼小的如珠如寶，誰對她好趙老太太都看不清，真是個睜眼瞎！

一想到那麼英明的她，以後和這麼個老糊塗當親家，她就覺得拉低她的智慧。

夏奶奶現在從頭到腳都在嫌棄她。

就當她之前沒睡醒，腦子糊塗一時抽風。

這事還得從長計議，芊美的婚事就看她個人緣分，緣分到了自然而然就能嫁出去。

她也就不陪趙老太太折騰孫輩的婚事了。

趙老太太先前一幅不情願的樣子搞得像她逼迫的一樣，她不願意，剛好，自己現在抽風抽完清醒不少，也不願意了。

「我哪有說看不起你們家，我開頭說忠明他可能被大官看中，這人還沒回來哪個曉得有沒有被看中，後頭我又說就算他真被看中我也叫他推了，娶你們家孫女兒，你說我哪一句話說看不起你們家？我孫子是軍官我都沒嫌棄你們，你還要怎麼樣？」

……你孫子是軍官你了不起?

果然沒文化真可怕，不懂說話技巧的趙老太太，她這麼一解釋夏奶奶立馬炸了。

趙老太太覺得她太不識好歹，她都放下身段了她還不領情。

今天讓人這麼瞧不起，夏奶奶感覺她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敢看不起他們家，這種事絕不能容忍。

「呸！你算哪根蔥哪瓣蒜，我們家輪得到你來嫌棄?」

她這話說得沖，直接帶了火藥味。

算哪根蔥?

哪瓣蒜?

趙老太頓了三秒才反過來夏奶奶在罵她，這怎麼行?

她因為年齡大，再加上是軍人家屬，即使別人見不慣她拽拽的樣子，心裏再怎麼罵，表面功夫還是做足了的，她一出門別人就主動跟她打招呼，邀請她進家裏坐。

別人的陽奉陰違，和她這些年的養尊處優，使得她也成了位受不得委屈的老太太。

夏奶奶一罵她，她不幹了，伸手推了夏奶奶一個趔趄。

「日你仙人板板，我跟你好好的說話，你那麼凶爪子，我又沒惹到你，腦殼遭門夾了?」

跟她比罵人?

那你找對人了，夏奶奶擼起袖子，雙腳一跨，張嘴就罵道:

「還沒惹到我?你那叫好好說話，你那是噴糞！」

「你曉不曉得你為啥子那麼清閑沒人說你？不是他們怕你，那是他們懶求得管你。」

「你就是你們家的攪屎棍，攪得一家不安寧。」

「明明老大一家對你最好，最孝順，你卻跟屎吃多了一樣，從眼睛裏溢出來把眼睛糊了。」

「看不到他們的好，只看得到你那坨爛泥扶不上牆的小兒子一家好，還當個寶，我呸，癩疙寶。」

趙老太太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手臂手指同時在顫抖。

她隔空指著夏奶奶:「你…你……」

夏奶奶不等她話說完整，劈裡啪啦把趙老太太一通罵：「我，我怎嘛，是不是覺得我說得有道理?」

「你手抖那麼厲害，雞爪兒風發了?」

「這人啊老了還是要惜命一點，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小心把命搓脫了沒人給你收屍。」

「你把你家大兒子一家的心寒了，難道你還想指望你的四個女兒和廢物小兒子一家管你?想得美！」

「你死了我也只會感嘆一聲，哦豁背求時。」

「還是消消氣不要給你家大兒子添麻煩，氣死了倒好，沒錢做法事靈堂都不用設，誰叫你們家窮，直接草席一裹打個坑埋了就是。」

「要是沒氣死，躺在床上要人照看不說還要花錢買葯。」

「你看你都在翻白眼了，喊你不要生氣，你說你那麼大的年齡了怎聽不懂好賴話?」

「還不如三歲娃兒懂事，凈給家裏添麻煩，這要不得，遭人恨。」

夏奶奶聲音洪亮，吐字清晰連貫，很明顯她一直佔上風。

說話沒夏奶奶利索的趙老太太直接出言咒罵，「我詛咒你們家那個憨包一輩子嫁不出去，嫁出去了也是憨包嫁給草包！」

還有力氣罵她孫女兒?

看來還是罵輕了，夏奶奶加重語氣，「老怪物你家男人就是受不了你拿給你氣死了的，活該你年紀輕輕當寡婦。」

一個七十幾，一個八十幾，兩個加起來一百五十多歲的老太太吵的不可開交。

周圍人特別喜歡看熱鬧，吵架互罵的是他們看不慣又不得不敬著的兩個人，看她們互罵特別爽，是以看的人多，卻沒有一個上前勸架的。

「你…你……」趙老太太罵不過，直接上手抓扯夏奶奶的頭髮。

夏奶奶打架有經驗，知道怎樣讓她鬆開，她一記九陰白骨爪就掐上了趙老太太的手背，疼的她一下就鬆了手，手心裏還有一撮黑白相間的頭髮。

「噴臭，哎呀你不要開腔，你一說話空氣裏面都是屎味。」

夏奶奶氣死人不償命，扯開嗓子就罵，罵的趙老太太招架不住，一屁股坐癱在地上，指著她罵不出話來，夏奶奶見她戰敗，非常好心地收了聲。

她罵人不帶歇氣兒，一口氣「嗒嗒嗒，嗒嗒嗒」，像機關槍一樣讓人難以招架，反應慢的人只有站著挨打得份。

不管再怎麼生氣，再怎麼口不擇言，兩人都沒有得意忘言，心有靈犀地沒有提及今天背地裏謀劃的事，知道說出來對大家都沒好處，所以心照不宣隻字未提。

趙老太太年齡大了腦子反應慢，懵地忘了怎麼罵人，搜腸刮肚了一番祖傳經典國罵，正當她準備好措辭要反擊夏奶奶，夏奶奶早已跑得不見了蹤影。

隻留下坐在地上的她被圍觀，嘴裏議論著她們，好奇她倆因為什麼事幹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