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全國乾旱，我擔心李奶奶想去接她回來。北京那地方太遠，李奶奶在北京一直精神不好，沒熬多久就去了，這一趟我們就沒接到人，和海海遊了幾天北京就回來了。」

關於李奶奶的事，夏芊美提一次難過一次，她欠李奶奶的，不管是情還是錢，都沒辦法還清了。

孫媳婦的話信息量太大，徐奶奶需要緩一緩，捋一捋。

等她捋順後，心裏一陣唏噓，現在看似光鮮靚麗的孫媳婦，以前竟受了那麼多苦，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不是這位好心的李大妹子，估計就沒有孫媳婦的今天，也難怪他們要大老遠去北京接人。

可惜了，那麼好個人她不長命啊，閻羅王就是這樣，不分好人壞人，要你三更死絕不留你到五更。

孫媳婦更是個好姑娘，知恩圖報。

難怪這麼好的姑娘會嫁給海坤，原來在她還沒好的時候海坤就先下手為強了，有眼光。

不得不說，海坤是走了大好運了，這福氣來了啊，擋都擋不住。

聽孫媳婦說完這些，徐奶奶知道自己打聽了不該打聽的事，隨後便是長久的沉默，她不開口，夏芊美也沉浸在回憶裡不說話。

「芊美，芊美在不在家。」一個火急火燎的聲音打破了屋裏的沉寂。

「嬸子。」看到來人，夏芊美小聲地招呼道，「快進來坐。」

「這是海海親奶奶。」又對徐奶奶介紹道，「奶奶，她是方家大女兒麗群姐的婆婆，我跟你說過的麗群姐嫁了個大學生，就是她兒子，趙嬸子還是我們大隊的教書老師。」

來人正是趙毅之的媽，聽說夏芊美他們回來她早就想過來了，但這兩天她感冒沒爬的起來。

今天感冒稍微好點，她便迫不及待趕過來，就是想知道兒子兒媳的消息。

看夏芊美壓低聲音，又看到她面前的小搖籃，趙毅之媽瞭然地放輕了動作走進來，禮貌的笑著喊了徐奶奶一聲，「嬸兒好。」

「你好，來坐。」徐奶奶最崇拜文化人，聽說她有個考起了北京大學的兒子，而她又是個老師，非常熱情的起身給她倒水去了。

趙媽滿眼羨慕的看著搖籃床裡的醜醜，憐愛地摸了摸他的虎頭鞋，然後熱情的拉著夏芊美的手，「芊美，嬸子也不跟你繞圈子，我就想問問你有沒有毅之麗群他們的消息？」

北京有多大，雖然沒去過，但她作為老師，看過很多關於首都的書籍，心知沒有地址的情況下要找個人的希望很渺茫，可她不問來一問始終難安心。

「嬸子你說這事啊，看我，都是我不好，忘了去跟你說一聲。」夏芊美懊惱，這麼重要的事，本來想著回來就去告訴她的，怎麼一忙起來就忘了呢，害長輩等這麼久，真不應該。

聽這語氣趙媽神色暗淡，但她馬上又扯了個不在意的笑，「沒事，沒找著沒關係，北京那麼大他們又不給留個地址……」

看她會錯意，夏芊美解釋道：「不是不是，嬸子你誤會了，我找著他們了，就在我們要回來的前一天，我到火車站買票，就遇到姐姐姐夫了。」

「真的？」趙媽難以置信，雖然不相信但臉上灰暗的神色還是轉瞬即逝，揚起了真心的笑意，「你真遇到他們了？」

「真的，我還把你給的東西全交給了他們，對了嬸子，我這有封信，姐夫寫給你的，等著，我去給你拿。」說著夏芊美起身回屋找信去了。

「大妹子，喝水，熱的，我看你好像感冒了，感冒的人就要多喝熱水。」徐奶奶端著水過來，把水盅遞給趙媽。

「哎喲，嬸子你還給我倒水去了啊。」趙媽忙接過水，「這怎麼好意思，謝謝嬸兒關心。喝，你也喝。」

夏芊美拿出信，趙媽馬上拆開來。

看完信，趙媽是徹底相信他們真的在北京碰面了，她高興道：「謝謝你啊，毅之說他們在北京過得很好，讓我不用擔心，說今年不回來了，叫我保重身體。」

開始芊美說在火車站買票的時候碰到了他們，她還以為他們也買票要回來呢。

雖然人不回來，但有了兒子媳婦的消息，趙媽渾身散發著喜悅的氣息，連剛剛進門時的病態都消失的無影無蹤，紅光滿面完全看不出還在病中。

趙媽想問她有沒有可能快抱孫子了，但又不好直接問，便拐彎抹角道：「那…那個，芊美啊，麗群她…她有沒有什麼事啊？」

「她…哦，沒有啊，什麼事也沒有，他們兩個都好好的，和走的時候沒什麼兩樣，嬸子放心。」

說完夏芊美心道：好險，差點就把姐姐懷孕的事說出來了。

說到姐姐懷孕的事她想到了那顆人蔘，還好爸爸沒有問人蔘的事，不然她這麼誠實的人肯定會露餡兒的。

沒什麼兩樣，那不就是沒懷上的意思。趙媽勉強地點頭：「好，沒事就好，沒事我就放心了。」她捏著信起身，「我也沒什麼事了，你們忙，我先走了。」

夏芊美微笑著留客，「嬸子再坐會吧，我們也沒啥事要乾，奶奶把活都幹完了。」

人家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先前沒住過老人還沒感覺，奶奶一來這種感覺特別明顯。

趙媽知道人家說的是客氣話，也沒在意，說什麼也要走。

徐奶奶把人送到了門口，「大妹子慢走，有空來耍啊。」

迎面吹來一陣涼風，趙媽攏緊了衣領，趕緊對徐奶奶說：「哎好的，嬸兒你別送了，進去吧。」

回到屋，徐奶奶問夏芊美：「這大妹子哪人啊，和我們口音不太一樣，她說話有時候我聽不明白，不過挺好聽。」

徐奶奶說話忘了控制音量，醜醜被吵得動了動小腳，夏芊美推了推搖籃，小聲說：「河北的，他們說的普通話，北京人說話就是這口音，我和海海在北京也學這口音說話。趙嬸子就住在知青點，奶奶你平時可以去找趙嬸子擺龍門陣，說不定你也能學會普通話。」

學普通話，她一大把年紀了還學這些人家不會笑話嗎？見孫媳婦好心給她安排怎麼打發時間，徐奶奶一口答應道：「好。」

河北…她這輩子就知道地裡刨食，關於地名除了老家的村子大隊公社，其他的說了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