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夏家小院，醜醜坐在外公夏學文的腿上，邊喝奶邊留著口水聽外公給他念報紙。

每念完一則新聞夏學文會習慣性地問醜醜，「乖孫孫聽懂了沒有？」

一個月的時間醜醜被他教的特別乖巧，只要外公這麼問，醜醜便會望著他手中的報紙點點小腦袋。

像這種時候夏學文就會滿意的給他一個愛的親親，然後再親自熱杯羊奶慢慢喂他表示獎勵。

夏芊美他們的驢車停在門口，穆淑貞在院裏打了水，正給醜醜洗尿片，聽到車聲下意識抬頭向門外看去。

「美美！」待看清門口走進來的人，穆淑貞站起身擦擦手，「海坤，你們今天到的？」

夏芊美歡喜地跑向她，「媽媽。」

「媽。」徐海坤跟在後面，叫了人後回答道，「不是，昨天回來的，因為東西有點多我們先回去了。」

「對，我們遇到了海海的奶奶，我撞到她但我們沒認出來，還是把她帶回去後媽媽認出來的，她以後就和我們住了。」夏芊美三言兩語解釋了為什麼要先回家不來這裏。

穆淑貞責怪道：「你們也真是的，奶奶來了也不知道帶過來，她人呢，今天來了嗎？」

「沒有，在家裏休息，她年齡大了經不起折騰。」徐海坤提著東西往屋裏看了看，「媽，醜醜呢？」

「進去吧，在裏面和你們爸看報紙呢。」穆淑貞笑著把兩人帶進屋，「你們怎去了那麼久，再晚點回來可能醜醜都不認識你們了。」

進屋看到夏學文，夫妻倆異口同聲道：「爸。」

「哎，回來啦，來坐。」夏學文讓出一半位置，抱著醜醜坐到邊上，問道，「李大娘呢，跟你們回來沒？」

徐海坤把東西放在桌上就跑過去，對醜醜拍拍手，「爸，讓我抱一下。」

這些日子想兒子可給他想出相思病了，見到可愛的他再也忍不住要抱抱解解饞。

一個月不見，胖小子好像又長大了不少，臉也圓了一圈。

醜醜坐在外公的懷裏，皺著小眉頭揚起小腦袋，懵懂的大眼睛直盯著徐海坤的大臉瞅。

見他不為所動，徐海坤又拍了拍手，柔聲喚道：「醜醜，我是爸爸，來，給我抱抱。」

夏學文架住醜醜的胳肢窩把他提起來往徐海坤手裏送，醜醜卻回身往外公懷裏撲，他踢動著小腿，揮舞著小手，嘴裏發出咿咿呀呀的抗議聲。

徐海坤都做好準備借住他了，見外孫如此抗拒，夏學文又把外孫收了回來，「再等等，他認人，你要多和他玩，熟了他才肯給你抱。」

徐海坤無奈的收回手，得，老丈人這麼說他就知道兒子是真把他忘了，想要重新獲得兒子的青睞必須等和他玩熟了之後。

「我呢，爸爸你給我抱抱，看醜醜還認不認得我。」夏芊美也蹲過去躍躍欲試。

醜醜以同樣的表情盯了她兩秒，寧願把頭轉過去看熟悉的外婆也不看她。

夏芊美聽到了心碎的聲音，佯裝生氣道：「醜醜，我是你媽媽，你不給我抱我傷心了！」

她的聲音又喚回了醜醜的關注，不過只是淡淡一瞥，又扭頭去看外婆。

這一個月夏芊美斷了奶，她身上沒了奶味，醜醜光看長相和聽聲音根本辨不出她是誰。

「坐，坐下聊聊。」穆淑貞抱過一直往她身邊撲的醜醜，對沮喪的夫妻倆安慰道，「醜醜的事慢慢來，人家都說會認人的孩子聰明，你倆該高興，這樣的娃哪個不認識的也抱不走，一抱他就哭。」

「嗯。」夏芊美坐回椅子，想起進門時夏學文問她的問題，垂頭難過的開口，「李奶奶沒和我一起回來，在我們去之前她得了一場病走了，陸同志帶我們去墓地看了她。」

「走了！？」穆淑貞大駭，夏學文詫異。

這位老人幫了他們家很多，恩情一點沒還人就不在了，還真是子欲養而親不待啊。

「是。」夏芊美艱難的點頭。

「你…你…她…葬在哪裏？沒帶…帶回來下葬？」穆淑貞震驚到說不清話來。

夏學文看著她手都在抖，怕她摔到外孫，趕緊把人抱了過來，另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肩，讓她冷靜點。

醜醜的小手也落在穆淑貞顫抖的手背上，穆淑貞握住他的小手捏了捏，對他勉強的扯出個笑，「乖孫孫，外婆不難過，啊。」

為了迎接這位恩人，她房間都收拾出來了，滿懷期待等她回來，居然聽到這麼個壞消息。

時隔半個多月，本來夏芊美心情已經平復的差不多了，和穆淑貞重新提起此這事時，她那種痛失親人的難受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

夏芊美眼前氤氳，聲音哽咽：「嗯，葬在北京。」

穆淑貞不解地問：「為什麼陸同志不把她帶回來，她的家，她的親人都在……」

李家寶都能送回來，為什麼要把李大娘葬在北京，嫌麻煩也不是這麼個做法，這可關乎到落葉歸根的問題，怎麼能這麼草率？

再說下去可能這個水做的媳婦又要哭了，徐海坤瞅準時機接話，言簡意賅道：「陸同志爺爺是李奶奶失散多年的親哥哥，他們幫李奶奶操辦的後事，李奶奶走前找到了親人，她走得很安詳。」

李大娘和陸家居然是親戚關係，這他們倒是沒想到，夏學文和穆淑貞點頭，那這樣的話李他娘由他們葬在北京也是應該的。

「她放心不下的芊美，走前給芊美留了一筆錢，有五千七百多，全委託給了陸同志，這次我們去北京，陸同志把錢給我們了。」這一點很重要，表示著他們家又欠了李奶奶一次恩情，所以徐海坤著重提了一下。

「什麼！？五千七百多！？」這次連夏學文都難以置信。

他們家和李大娘可以說是非親非故，也不知道為什麼當初傻乎乎的女兒就入了她的眼，掏心掏肺地對芊美好。

穆淑貞忍不住地落下淚來，嘆息道：「李大娘就是這樣，隨時隨地都想著芊美，唉，芊美應該早點去找她的。」

「你李奶奶一直掛念著你，但是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擔心的你已經好了，在她心裏你一直都是那個傻娃娃，她怕你過不好，怕你被欺負，有什麼好東西都想著你，要給你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