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正在一間低矮的院子裏坐著，身前站著一個三歲的幼兒，很是生氣的說道：「聽到沒有，趕緊去將老大叫回來，家裏沒有一個男人這可怎麼行，瞧這日子過的，老二老三家都過得緊巴巴的，老四老五還沒成親，他這個當大哥的倒還在外面逍遙自在，這像什麼話。」

「婆婆，大郎心有志向，就讓他闖蕩一番，家裏有我餓不死孩子。」張重光的渾家陳氏漿洗著衣物，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張重光的老娘徐氏也是徐家村的人，聞言氣道：「還餓不死孩子？今天都是大年三十了，瞧你這還是一幅冷鍋冷灶，小牙兒一天到晚的直嚷嚷著喊餓，你這眼睛難道長在了頭頂上，這都看不見？」

徐氏見這個大兒媳婦還是一幅無所謂的樣子，站了起來指著陳氏說道：「我本以為你是一位識大體的人，老大取了你能收心不做那白日夢。可你倒好不但不加勸慰反而讓他外出了。你說說這兩年老大要是在家好好種地做活，就憑著他那副身板那身力氣，能賺多少銀錢？又何至於在這年關還不歸家，要是老大長野了跑了，看你到時上哪哭去？」

陳氏抬起頭來，說道：「婆婆，我信他~」

徐氏正要介面數落，這時一陣陣聲響傳來，其中還夾雜著張憨大和張家大郎的聲音，陳氏豁然站了起來，雙眼望向矮破的院門，率先看到的是張熟悉又陌生，還在夢中出現無數次的臉。

張重光牽著馬進了破舊的小院，立即就佔了一半的地方，駿馬嘶鳴了幾下，抬起前蹄一下將陳氏面前的木盆踢翻，濺得陳氏一身，雙腳更是濕得透徹。陳氏絲毫沒有感覺到冰冷般的看著朝自己露出笑臉的男人，說道：「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辛苦你了！」張重光上前輕輕的擁抱了一下陳氏，陳氏再也忍不住的哭出聲來轉身跑進了屋內。

「娘，我回來了！」張重光又轉身擁抱了一下母親徐氏，看著才剛到四旬髮絲就變得斑白的母親，張重光的心中一陣心酸。

「老大，回來就好，回來了就好。」別看徐氏不停的數落陳氏，對張重光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此刻看到離家兩年的大兒子回來，也抹起了眼淚。

「大哥，大哥。」

「大郎，大郎。」

數聲叫聲傳來，院子又擠進了幾人，一下就將小小的院子擠得滿當。

「小心！」張重光連忙拉住馬韁繩，連忙說道：「莫要招惹，小心踢你們。」

張重光將馬背上的兩個孩子抱了下來，將馬匹牽到邊上系在一個柱子上，從馬背上提下來兩個又大又沉重的包裹放在了院邊的一張破損的石桌子上，包裹的碰撞中還傳出了一陣聲響。

「大哥，你可是參軍了當上官了？」

「大郎，現在在哪高就了，要是缺了人手，就把家中弟弟們帶上，你三叔我現在還是一幅硬朗身子，還能做不少事哩！」

「可不是，那句老話說的好，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大哥，你就帶上咱們吧！」

「都擠在著作甚子，都各回各家。大郎這才剛回來，有事明日再說。」一位年過七旬白髮蒼蒼的老者走了進來，二話不說的就將其他人都趕了出去。

「祖父。」張重光上前將老者扶住，卻別老者推開，老者說道：「我還沒老到要人扶住的地步，重光，你家婆姨不容易，今日就在家中好好的陪陪妻小過一個年夜，明日上老宅來我有話說。」

說著老者就將徐氏外的人都趕走了。

張家兄弟們謝謝不舍的離去回到自個的家中過著或貧或好點的大年夜，如何議論紛紛各種猜疑自不可少。

陳氏重新走了出來，見院門已經被進來的張重光的老爹給關上了。

張重光先是拿出兩包零嘴遞給兒女，可還沒等兒女打開就被陳氏給收了去，一人隻給了一塊糕點，將嘗到糕點滋味的兩個幼兒直叫嚷著喊餓。

陳氏卻是不管，將兩個零嘴包遞給了祖父和婆婆徐氏，說道：這是大郎帶回來的，理應給祖父和婆婆解饞。」

張榮手一揮說道：「這零嘴就給娃娃們吃，重光，可有酒？」

「有好酒。」張重光從馬上解下一個皮袋，裏面裝的是胡風酒肆的烈酒。張榮接過擰開塞子，一股酒香瀰漫開來，張榮聞著醉香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隨即趕緊又擰上塞子，說道：「造孽啊，這等好酒豈是我等莊稼漢能喝的。」

張重光的老爹張昌更是一位老實巴交一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莊稼人，四十齣頭的年紀就如五十多歲的人一般，此刻聞到酒香忍不住說道：「這一皮袋酒得四五十個大錢吧！」

「豈止。」張榮顛了顛皮袋說道：「這起碼有四五斤吧，怎麼也得兩百來個大錢了！」

「老天！」張昌被驚到了，說道：「這要是拿去換成三麻子那的酒，怎麼也能換個百來斤了。」

張重光將一個包裹提進屋內，正打開另一個包裹的時候，聽到父祖的話，隨後說道：「這烈酒在長安城也是鼎鼎有名的，這一皮袋酒怎麼也得千餘個大錢吧！」

張榮的都一陣顫抖，趕忙將皮袋好好的放在桌子上說道：「重光，你怎麼能買這麼好的酒？」

就連徐氏和陳氏都是心驚不已，要知道陳氏連一個大錢都要當作十個來用，此刻見夫君如此大手大腳在外面花天酒地不由得滿腔委屈升起，眼眶不由得就紅了。

「你這孩子，怎麼能這麼花錢，賺些錢了就燒得慌是吧，也不想想家中婆娘和孩子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徐氏也是氣急。

張重光忙道：「娘，小蘭，這酒是兄弟們送的，說起來我的這些東西都是兄弟所送，等有空時我再跟你們說說我結交了一群肝膽相照義薄雲天的兄弟。小蘭，這裏是幾包肉食你拿去整治一番，咱們過上一個好年夜。」

瞧著一包包的熟肉生肉，大小幾人眼都瞧直了，兩個小娃兒的兩隻眼幾乎都要長在上面了，再也挪不開了。

張榮發話道：「老大家的，你去幫你媳婦做年夜飯去。老大你去把你老娘背過來，也該享受一下大孫子的孝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