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千機圖》第一百二十七章揮劍
廣闊的荒原上,兩個怪異的身影似緩實疾地向妖都走來。這兩個身影,頭上都是戴著三角狀的帽子,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毛皮大衣,除了眼睛,沒有一絲外露。
兩個半妖。
在半妖身後不遠,是一個個面有飢色,瘦骨嶙嶙的妖民,數量之多,幾乎分佈了整個荒野。
兩個半妖走到王都外不遠處,便停了下來,用充滿驚嘆的目光看著眼前的巨大城池。
個子高一些的半妖道:「這就是妖都?」
「你問我,我問誰?」
個子矮一些的半妖十分自然地懟了一句,然後感嘆道,「沒想到,我居然有一天能看到這座傳說中的妖王城。真是壯觀,比我們天師的天都都大!」
高個子半妖沒有說話,半晌問道:「你說,她會在這裏嗎?」
「應該在吧!」
矮個子有些不確定,試探問,「找到她,你打算怎麼做?」
高個子不置可否,邁開步子:「找到再說。」
矮個子看著他的背影,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流露出一絲擔憂,隨即追了上去。
……
……
層層鉛雲下,整個妖都所有的大街上,都空蕩蕩一片,不但沒有妖民,罕見的連一隻鬼影都沒有,寂靜得可怕。
忽然,城中某一處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響,地面開始輕微震蕩,四周卻不見任何蹤影。
震蕩未歇,其他方向也傳來同樣的異響,喧嘩聲混雜著低沉的轟隆聲。
一些躲在屋裏的妖民忍耐不住,小心翼翼地將門窗打開一條縫隙,探出頭向外看。
轟!
忽然之間,細碎的喧囂聲猛然爆裂開來,化作刺耳的暴鳴。
一間間屋舍毫無規律地炸裂開來,無數的鬼兵混著妖民從裏面湧出。
四面八方到處都是,密密麻麻一片,惶恐亂竄,好似被水災從巢穴裡逼出來的螞蟻。
剎時之間,整座妖都都被淹沒。
混亂之中,兩個頭戴三角帽,身罩毛皮大衣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影,速度飛快往前竄逃,轉眼就越過逃難隊伍一大截。
這兩道顯得有些特殊的身影,自然就是逃出血淵的蒲秀才和藍妖。
一人一妖雖然跑得最快,但帽子下的表情卻都不好看,心情更是沉重。
「它追上來了!」
藍妖沙啞的聲音分外嚴肅,斬釘截鐵,「我們立刻出城。」
「好!」
蒲秀才身上明字元的金光已經消散,但此刻藍妖沒有使用影遁,也能勉強跟上速度。
一人一妖沒有遲疑,稍稍調整方向,便往離城牆最近的方向衝去。
無需從城門離開,畢竟以王城城牆的殘破程度,到處都是窟窿,都是出口。
很快,他們就躥出數裡之地,在密集的建築群中失去蹤影。
就在他們消失不久,一聲前所未有的巨大轟隆聲從地下傳來。
轟的一聲巨響,地面炸開一個巨大的窟窿,一道白色身影衝天而起。
隆隆雷聲擁簇著他,將城裏的喧囂都壓下了大半,襯托得猶如天神下凡。
他高懸在半空,漆黑的雙眼向下掃視了一圈,便窺準了一個方向,俯衝了過去,轟隆隆的音爆都被拋在了身後。
地面,距離城牆尚有一百丈。
正在急速狂奔的藍妖忽然停了下來,飛快道:「它已經來了,你走,我攔住它!」
蒲秀才停頓了一瞬,說道:「要走一起走,你死在這裏,我去哪找青喬?」
「你!」藍妖灰色的瞳孔裡掠過一絲複雜情緒,嘆息道,「希望你不要後悔!」
「你放心,我不會後悔,更不會死!」
蒲秀才將古劍插在地上,望了一眼天上急速放大的白點,一邊拿出明字元,一邊道,「不找她問明白,我不會死!」
明字元啟動,淡淡的金光在他身上綻開,很快就將他整個人包裹,好似附上一層透明的金膜。
做完這件事,蒲秀才將手伸進懷裏,拿出最後一道明字元。
心力一催,再次啟動。
金光在掌心化作一顆璀璨光球,蒲秀才沒有附著在自己身上,而是握住古劍。
嗡……
這柄劍身如鏡的長劍震動起來,彷彿塗上了一層金漆,刺眼的光芒從劍尖延展開來,長達半丈。
「果然可行!」蒲秀才雙眼圓睜,看著通體金光閃閃的古劍,心裏狂喜。
明字元雖然厲害,但持續時間短暫,不能重疊使用,因為兩道明字元的力量相斥,而且蒲秀才的肉身也承受不住。
在對付鬼將時,明字元尚可以支撐對抗一二。
但是在對面更強的妖王時,事實已經證明,不能傷害對方分毫。
所以方才逃亡時,蒲秀才便想著該怎麼對付鬼王,想了一圈,還是落到最後兩道明字元上。
他想過自己用一道,給藍妖用一道。
但是藍妖身上澎湃的陰影力量讓他隱約意識到,這麼做的後果極有可能與期望恰恰相反,傷害到藍妖。
最終,蒲秀才還是決定將一道明字元附在古劍上。
這其實是他一直想嘗試的一件事,之前的火字元算是實驗,效果很好。
即便蒲秀才知道火字元與明字元的力量存在很大的差異性,對載體的要求也不一樣,但現在生死關頭,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好在,賭對了!
蒲秀才握緊金光古劍,心裏忽然湧出一股強烈的出劍慾望。
轟轟轟……
正在這時,頭頂轟隆的音爆聲將他從喜悅中驚醒。
翻滾不休的空氣中,一道身穿白袍的修長身影踏空而來,一言不發,直接一掌擊下。
嘭!
空間彷彿被擊穿,一隻近十丈大小的手掌憑空而現,通體透明如琉璃鑄就,五指如柱,道道掌紋清晰可見,向蒲秀才和藍妖傾覆而來。
在這道掌印面前,地上的一人一妖顯得分外渺小。
掌印尚未落下,刀鋒般的狂風已經瘋狂傾瀉下來,吹得藍妖身上陰影霧氣稀薄無比,勉力支撐。
巨大的壓力下,蒲秀才身上的金光也有些晃動,磚石街道更是直接被剝去了一層。
三角帽下,他臉上的神色卻無比平靜,心裏全無恐懼。甚至,那股出劍的慾望愈發強烈。
蒲秀才握緊手中的劍,望著落下的手印,雙膝緩緩下蹲。
下一刻,地面裂開,他整個人衝天而起。
「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