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千機圖》第一百零八章替死之術
簌!細細一聲輕響,金色的光束攜帶著銳利氣息,在黯淡的夜色下拉出一道連綿細長的光線,刺入洪元長的眉心,又從他後腦飛出,半晌消散在空氣中。
剎時間鮮血迸濺,還夾雜著白色的腦髓。
與此同時,韓大佑身前的銀鏡崩潰,鏡光消散。
「呃……」
解除了束縛的洪元長渾身一震,臉上露出一絲迷茫,他伸出手似乎想說什麼,但蠕動的嘴唇已經發不出聲音。
他整個人向後倒去,「嘭」的一聲砸在地上。
足足過了數個呼吸,韓大佑疲憊的臉上才露出一抹混雜著不敢置信和驚喜的表情,請教似的看向蒲秀才,呢喃道:「死……死了?」
「呼呼……」
蒲秀才劇烈喘著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神色怔怔地收起天闕筆,一言不發。
「哈!」
韓大佑渾不在意,反而放聲大笑起來,邁步向洪元長的屍體走去,「終於了死了,總算死了,本樓主……」
「大膽妖人!」
正在這時,一聲冰冷大喝從天上傳來,「竟敢襲擊貢院,該當何罪?」
話音未落,數道遁光出現在黑暗中,疾速而來。
「通幽司的人……」
韓大佑腳步一頓,臉色陰沉。
「通幽司?」
蒲秀才面露戒備與忌憚,快速道,「洪元長已經殺了,我要走了,等通幽司的人到了,就麻煩了。」
韓大佑面露不悅,責備道:「你真是膽小……咳!」
但話剛說到一般,他就劇烈咳嗽起來,身上銀光閃爍,以極快的速度黯淡下來。
蒲秀才立刻關切起來,上前攙扶:「韓兄,你受傷了?要不要緊?」
「無事!」
韓大佑心裏鬱悶,臉上更憋屈,伸手推開他的攙扶,恨恨地望了一眼已經近了的幾道遁光,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字:「走!」
「好!」蒲秀才大喜,毫不猶疑跑了。
韓大佑一呆:「你!」
「等等我!」
不過眼下他也顧不得多說什麼,急忙忙追上去,唯恐被身後趕來的通幽司幽人當作第一目標。
他化作一道黯淡的銀光,向蒲秀才消失的方向追去。數個呼吸間,就消失在夜色中,沒了蹤影。
原地,隻留下洪元長倒在血泊中的屍體,以及開始熄滅的焰火。
不過不等火光徹底散去,一股狂風席捲而來,吹得零星的焰火劇烈燃燒。
火光之中,現出四道身影。
這四人皆是一身黑衣,三男一女,三名男子又分別是一青年、一中年、一白髮老者。
而黑衣青年了,正是梁司使。
他腰跨一柄連鞘窄刀,臉色難看地看著洪元長撲倒在地的屍體,手中刀柄被捏得嘎嘎作響。
另外三名幽人更是一臉的驚疑,都怔住了。
「洪大人為妖人所害!」
梁司使咬牙切齒的念出這幾個字,猛然呵斥道,「還不快去追?」
三名幽人對視了一眼,面露冷意。
「是!」
三道火光衝天而起,黑暗中只剩下手扶腰刀的黑衣青年,以及更遠處不敢靠近的兵卒。
梁司使冷冷掃了他們一眼,伸手虛抓,洪元長的屍體從血泊中飛起,跟著他進入尚未完全塌陷的後堂。
黑暗裏,一道人影靜靜地坐在桌前喝茶,似乎對梁司使的到來毫不意外。
「藕身替死之術?」梁司使看著人影,聲音帶著一絲疑惑,「值得麽?」
「呵。」
人影輕笑一聲,放下茶杯抬起頭,正是洪元長。
他微微點頭,肯定道:「值得。」
說著,洪元長對著地上「自己」的屍體一招手,那具面色慘白,眉心染血的屍體立刻發生了變化,衣衫褪去,竟然是一截三尺來長的白藕。
白藕之上,有一個指頭大小的通透窟窿,依稀還殘留著少許金色。
洪元長拿著白藕,五指撫摸這道窟窿,說道:「如今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看他的了。」
「希望你沒有看錯人。」梁司使搖了搖頭,似乎有些不以為然,但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轉移話題,「不過,這件事有必要瞞著我手下那三位幽人麽?」
洪元長手中光芒一閃而逝,白藕已經消失。
他拿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淡聲道:「還是以防萬一,謹慎一些好。」
梁司使若有所思,頷首笑道:「也對,還是洪大人想得周到。」
洪元長拱拱手,「梁司使能理解就好。」
……
星光黯淡的夜色下,應州城仍舊處於一片寧靜之中。貢院的騷亂,尚未傳播開來。
黑暗中,一青一銀兩道光影在地面疾速平治,快若驚鴻,幾乎呈一條直線沖向城外。
在青、銀兩色光影稍後一點的位置,三道火光飛在天空,寸步不讓地追擊。
在逃的青、銀光影,自然就是殺了人的蒲秀才和韓大佑,追趕的則是通幽司的三位幽人。
蒲秀才跑在最前面,風字元加身,速度也最快。
韓大佑則要慢上一籌,為了喚出那面魔鏡,他幾乎放出了身上一半的血。
這種自殘程度擱在普通人身上早就死了千百回,就算他不是普通人,也絕對受創不輕。
能撐到現在還跑得飛快,可以說已經是底子厚了,但縱然如此,韓大佑的體力也接近極限。
若是被後面三個幽人追上,他必死無疑。
想到這裏,韓大佑恨恨地望了前面的青光一眼,已經在心裏罵了幾百遍。
刺殺洪元長明明這個該死的書生才是主力,最後反而是他出力最多,受的傷也最重,到最後又是這個死書生跑得最快……
韓大佑簡直鬱悶得想吐血,卻不得不鼓起體內最後一絲力氣,拚命竄逃。
然而不論他如何堅持,體力卻越來越衰弱,速度也越來越快,後面追趕的幽人越來越靠近。
就在他快要跑不動的時候,跑得快沒影兒的蒲秀才忽然退了回來。
「你!」韓大佑一呆,思緒有些轉不過來。
「韓兄你怎麼這麼慢?是不是受傷了?」
蒲秀才一臉自責,「都怪我,剛才光顧著逃命沒有發現。韓兄,來,我扶著你!」
聽到這句話,韓大佑簡直是熱淚盈眶了:「蒲兄,我剛才真是錯怪……」
「走!」蒲秀才不容他分說,拽住他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