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正氣好比是一缸辣椒滾水，雖然也能傷人嗆人，但由於水能克火之故，對付好比是火焰一般的妖魔鬼怪之類有著立竿見影的獨特效果。而昊天罡氣則像一把利劍，不但威力更甚於浩然正氣，還有著對世間萬物一視同仁，霸道猛烈的凌厲鋒芒。

創立這門昊天罡氣的嚴方公雖然是儒門一派。但其道義已不拘泥於儒家一門，反而更注重天地萬物的自然本相和生死攻伐之道。蓋因嚴方公少年受族人排擠冷落，在性格上本就有些離經叛道。

再加上戰場無情，廝殺慘烈，他數十年在屍山血海中行來，一番經歷更是有別於尋常的儒門子弟。是以最終創下了這麼一個功法。修行者在發動昊天罡氣時，心中必定會充斥無盡的殺伐之心。若非達到第四階段的修為境界，絕難壓製住心中的滔天殺意。

而一旦被這股殺心吞噬淪陷，輕則化為辣手屠夫，嗜血濫殺，力盡方休；重則氣絕五內，走火入魔，頃刻便有性命之憂。是以若無法壓製殺心，便不能安全自如地運使昊天罡氣。」

「這麼說來，你兄長那會兒是為了讓你脫身，方才勉力施為的？」

「不錯。我也是從兄長說出要使用昊天罡氣時，才知道他一直要我按兵不動的意圖。因為他一旦使出昊天罡氣，就再也沒空照顧我了......」

月喬黯然神傷了片刻，接著又繼續說道：「昊天罡氣由於發動後的外觀氣象和浩然正氣幾乎沒什麼差別，所以七百年來歷代家主、少主每當在外使用，都對人宣稱是浩然正氣。翎雎一代也沒有其他高階的修行門派世家，自然也無人能感知到其掩藏於內的凜凜殺氣。

故而七百年來，只有我們翎雎宋家人知道這門功法的存在。實話實說，一如蒲兄方才所料，若非有求於你，必須以實情相告。不然即便憑我們現在的這個交情，我也是不能把昊天罡氣的秘密一股腦都說出來的，還請你務必見諒。」說著又拱手行了一禮。

蒲秀才忙擺手製止道：「誒，不必如此！誰家沒有不可對人言的隱秘之事。便是我自己，也有一些未曾提及的私密之事......」嘆了一口氣，又道：「不管是什麼原因，你能把它說出來，足見對我的信任。我蒲留仙雖然不才，但也願意急朋友之所難！」

月喬聽他這麼一說，心中也不由得一寬，再次稱謝後，接著又說起了方才的後續。

「我兄長發動昊天罡氣後，渾身真氣迸發，立即壓製住了那片怪樹林。而我也鼓足浩然正氣，全力突圍，花了一陣功夫，終於把圍在河對岸的樹木打開一個口子。

然而正在我即將突出包圍時，卻突然間聽到一陣尖厲之極的怪叫。霎時之間，圍在我們周圍的所有樹木盡皆枯朽凋敝。然後一個淒厲的女聲在我身後響了起來。」

蒲秀才聽她終於說道要緊之處，不禁發問道：「難不成是那怪樹林化成了一個女妖？」

月喬點點頭，道：「正是如此。我那時被這連續發出的兩道聲音吸引。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只看見原本深綠蒼翠的樹林只剩下了二十餘丈方圓，其餘皆成了朽木枯樹。

樹林正中間有一個人樹一體，下半身為枝幹，上半身為人軀的蒼髮女妖，面目猙獰，兇惡異常。那女妖一邊控制著身前鋪天蓋地生長而出的妖樹藤棘和我兄長交戰，一邊惡狠狠地說話。

當時只聽見她道：『小子，你這昊天罡氣是誰教的？宋嚴方那廝是你的什麼人？』

我們兄妹那時聽到這句話當真是又驚又怒。驚的是那妖怪似乎年歲極長，不僅識得嚴方公，還認得出我們家這門鮮有人知的昊天罡氣；怒的則是她出言無狀，辱及先祖之語。我兄長那時全身心的力量都在維持體內的昊天罡氣，無法開口回話，於是便隻由我獨自來回答她。

我言道：『我們是嚴方公第三十代嫡系子孫。你這妖怪是誰？怎敢出言辱及我們祖上？』

那妖怪大笑三聲，說道：『罵的就是你們那個卑……卑鄙無……無恥……」頓了一頓，又道：「……倚多為勝，用奸惡毒計困了本座七百年的賊……賊……祖宗……』」

玉喬說到這裏，神色極為不豫。想來她雖是複述別人措辭，但畢竟言語中辱及了生平最為尊敬的先祖，是以大動肝火之餘，沒一說到罵人字眼便吞吞吐吐，頗為為難。略一平復心情後，才繼續說了下去。

「我聽那妖怪說出這等惡言，當下便要返身和它拚個你死我活。但我兄長這時卻突然開口大叫：『我們鬥不過這隻惡妖！快去把在南邊營地休息的爹娘叫來！』

我當時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這是兄長虛張聲勢之計。當即答應一聲，轉身便跑。然而這時卻聽見兄長「哇」的一聲大叫。轉頭一看，竟是他噴了一口鮮血出來。」

蒲秀才聽到這裏也是一驚，問道：「這是為何？難道跟你兄長勉力運使昊天罡氣，強行開口說話有關嗎？」

月喬頷首道：「不錯。正是因為兄長在身體已達極限的狀態下強行開口說話，導致內息走岔，全身真氣在體內衝突亂撞，進而吐出血來。我那會一時沒了主意，直到兄長又吼了一句『還不快走？』這才下定了決心。

我臨走前怕那妖怪對我兄長促下毒手，便也虛張聲勢了一番。說道：『哥，你且再撐一陣，一會我就帶爹娘來救你！』跟著瞪了那妖怪一眼，道：『賊妖怪，你有種待在這裏別跑！你從前折在我們先祖手上，今日一樣還會敗在我們宋家人的手上！』

我說完這些話，便向南一路飛奔而去。那妖怪好像是信了我們的說辭，只聽她縱聲說道：『本座道行千年，連你祖宗宋嚴方都不懼，豈會怕了你們宋家這群兒孫鼠輩？本座就在這裏等你，讓你爹娘趕快過來替兒子……替兒子收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