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蒲秀才獃獃地將右腳從磚石裡拔出來，「哢」的一聲，左腳又陷了進去。

彷彿他踩的不是青石地板，而是軟踏踏的豆腐。

「我……」

蒲秀才雙腳陷入地板裡，整個人卻又驚又喜，「明字元這麼厲害？」

踩地成坑，握石成泥。

這種力量，即便是最厲害的武師都難以做到，已經徹底是仙家手段了。

蒲秀才正要再嘗試一番，身上的光芒忽然黯淡，體內那股實質般的力量也如潮水般退去。

呼吸間，他恢復了正常。

若非他兩隻腳還在地板裡，就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明字元的力量到時間了。」蒲秀才拔出兩條腿，若有所悟。

「厲害雖然厲害，但時間太短了。」他有些遺憾。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體會到天闕筆的強大。

之前，陽字元雖然神奇，但也只是有些神奇而已。

兩次打鬼，都傷而不死，釀成後患。

若說沒有一點失望，那肯定是假的。

只不過蒲秀才覺得自己修行尚短，學藝不精而已，以此安慰自己。

但這一次不一樣，方才明字元加身，無所不能的強大感覺，讓他大開眼界。

仙家寶物，就當如此。

若是煞鬼再次當面，蒲秀才有把握一拳打爆它。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持續時間有些短。

他默算了一下，大概只有二十息的樣子。

想了想，蒲秀才再次拿起天闕筆，仍是明字元。

一回生二回熟，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

只是當第三十六筆寫成的那一刻，蒲秀才沒有立即撤筆，而是默想仙術空間內的那盞油燈。

心念一起，燈盞的火光大盛，燈光彷彿沿著手臂進入天闕筆，注入道紙中一般。

明字綻放出更璀璨的光芒，將整間屋子照得通亮。

與此同時，燈盞中的燈油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下降，而蒲秀才也感覺到筆下一股越來越盛的斥力。

「到極限了！」

他心裏掠過一絲明悟，果斷撤筆。

轟！

一顆「太陽」從道紙中升起，超過五寸直徑，光彩奪目。

有了上一回的經驗，蒲秀才沒有絲毫遲疑，直接抓住光球。

哢哢哢……

這一次，他的感覺愈發清晰。

周身上下，骨骼發出雷鳴般的聲響，血液似河水般奔流，心臟如擂鼓。

蒲秀才吸了一口氣，屋裏嗖嗖的響，掀起一陣風。

他五指一握，空氣發出轟的一聲悶響，彷彿炸開了一隻鞭炮。

「強！實在是強！」

蒲秀才忍不住咧開嘴，恨不得立刻發泄破壞一番。

好在他理智尚在，知道這裏不是能施展的地方，更何況他還有其他事要做。

蒲秀才深吸一口氣，不再有任何動作，只是靜靜地閉上眼睛，體會著體內力量奔流的感覺，同時默數著時間。

……

「四十一息！」

四十一息後，蒲秀才身上的光芒瞬息褪去，他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有些喘氣。

顯然，明字元的狀態下，對身體有一定的負擔。

除此之外，更多是精神上的疲憊。

為了畫這道字元，他腦海中那盞油燈內的燈油幾乎耗盡。

蒲秀才坐在椅子上休息，一邊分析剛才的數據。

「明字元的標準時間，大概是二十息。如果全力，持續時間會增長一倍，達到四十息！」

「但消耗是前者的三倍，以我現在的修為，大概只能全力畫兩道明字元。」

「如果是真正的戰鬥，就必須要在四十息之內結束，否則情況危險。」

「明字元之後，身體會出現一定的疲憊。」

「明字元是否能與其它字元結合，尚未可知，需要實驗。」

「為了充分發揮明字元的力量，需要學習一些拳腳功夫。」

……

於是，一下午時間，蒲秀才都窩在房裏，搗鼓字元，練習字元，揣摩三道字元之間的聯繫。

在用掉了將近幾張道紙之後，他對這三道字元體會愈發深刻。

毫無疑問，明字元威力最強，使用之後，身具萬鈞之力，而且刀劍難傷，防禦驚人，堪稱金身。

陰字元次之，氣息陰損，作用與陽字元相反，似乎對生靈活物更具殺傷。

陽字元最次之，但作為三道字元的基礎和中心，可以與其他地板的字元融合，而陰明兩道字元則不行。

……

一番實驗下來收穫匪淺，不過也讓蒲秀才累得夠嗆，正休息之際，管事忽然求見，說是稻米已經採購好，詢問何時熬粥施粥。

蒲秀才立即讓他開始。

早晨他出門，已經看見不少人流落街頭，饑渴交迫，現在都下午了，自然不能再等。

管事的動作很快，一邊讓人熬粥，一邊讓人去城裏宣傳。

日暮時分，王府外已經排了老長一條隊，眼巴巴地向裡望。

隨著哐的一聲，大門打開，所有人都精神一振，自發安靜下來。

幾個王府的下人推著粥車出來，熱騰騰冒著熱氣。

整條街上登時轟動了，好在到底只是餓了一天，又是左右相識，倒是不至於哄搶，雖亂不鬧。

管事說了幾句話，便開始施粥。

領到粥的立刻笑顏逐開，都知道這是蒲秀才的手筆，紛紛稱讚菩薩心腸，文曲下凡。

蒲秀才站在院子裏，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神色平靜又茫然。

張靈兒站在旁邊，東瞅瞅西看看，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施粥持續了近一個時辰，人漸漸散去。

今天畢竟是第一天，來的人不算太多，但也讓準備好的十大桶粥全部放完。

蒲秀才從院子裏走了出來，看著空空如也的粥桶，道：「明天再加五桶吧！」

管事聽了，笑道：「大家都說相公是菩薩心腸，我看相公是菩薩下凡。」

蒲秀才搖搖頭，準備回屋。

只是轉身的那一剎那，他愣了愣。

在不遠處屋角，一個乾乾瘦瘦，渾身是泥的身影正定定地看著他，眼神分外空洞。

蒲秀才心裏一痛，問管事：「還有沒有粥？」

管事一愣，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搖頭：「今天的都在這裏了。」

蒲秀才沉默片刻，邁步向屋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