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鋪上一張紙，蒲秀才開始寫第二個字。

「陰，傷生利死！」

咀嚼著這幾個字，蒲秀才落筆。

「陰」字元由四塊地板上的「偏旁」組成，與「陽」字元不同，更加複雜，一共有二十四筆。

一筆一筆落下，在白色的畫紙上留下一道道漆黑的痕跡，每落一筆，蒲秀才都能感覺到，有一種與「陽」字元迥然不同的力量，隱隱要從筆下蓬勃而出。

相比之前，他現在壓製這種反製力更加輕鬆，並不存在什麼書寫障礙。

數個呼吸之後，蒲秀才落下最後一筆。

嗡……

畫紙顫動，一股濃鬱的黑煙從紙面升起，絲絲縈繞，盡數躥入天闕筆筆尖，化作一顆棗粒大小的黑球，閃爍著妖異的黑芒。

與此同時，屋裏的光線彷彿也暗了下來。

蒲秀才神色有些凝重，緩緩落筆。

嗚嗚…

伴隨著一聲怪異的聲響，黑煙從筆尖飛出，瞬息間擊打在牆角，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漆黑扭曲的煙軌，周遭的空氣都隱隱有所下降。

不過幾個呼吸間，這條怪異的軌跡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蒲秀才走到牆角，牆壁並沒有變化，但地上多了一隻死去的蜘蛛，風一吹，便化作飛灰。

「傷生利死……」

他若有所悟，自言自語，「看來需要找一隻雞或者老鼠試一試。」

回到桌前，蒲秀才攤開第三張畫紙。

他凝神片刻，再次落筆。

「明，其道大光！」

陽字元是第一道字元，陰字元是第二道，由陽字元而生，也更複雜一些。

但是以蒲秀才的眼光來看，陽字元與陰字元應當是同級字元，可列為一級。

而明字元不同，它是由陽陰兩道字元組合而成的一個新的字元，高於二者，應當列為二。

不管是筆畫上，還是結構上，這個字元都比陽陰兩道一級字元更複雜，需要小心對待。

明字元十九畫，陰字元二十四畫，而明字元則達到了三十六畫。

蒲秀才聚精會神，集中精力，慎重落筆。

一筆。

兩筆。

……

然而寫到第九筆的時候，畫紙忽然自燃，瞬息間就燒成了飛灰。

蒲秀才愣在當場。

他略作思索，重新鋪上一張畫紙，繼續書寫。

然而這一次，仍舊是在第九筆落下的時候，畫紙迅速著火，燃燒起來。

「書寫沒有錯誤，筆畫順序沒有錯誤……其他的也都沒有錯誤。」

蒲秀才看著桌上的紙灰，嘆了一口氣，「看來是紙的問題了，承載不住明字元的力量。」

之前，在將字元組合的時候，便出現過這種徵兆，紙張不能承載字元的力量。

而現在寫明字元，則徹底變成了現實。

蒲秀才有些高興，因為這也反映了這第三個字元的威力之大，必定遠勝陽字元與陰字元，這是好事。

「看來必須要重新準備新的畫紙了！」

蒲秀才將天闕筆藏進懷裏，走出房間，一邊思考，「方才用的畫紙已經算不錯，其他的紙張肯定也好不了多少，不知道牛、羊一類的皮革如何？不過，動物皮革雖然堅韌，但終究不如畫紙好用，到底行不行，也不能太抱期望，需要多做準備。」

他離開王府，來到一家售賣皮革的店鋪，賣了幾塊牛皮、羊皮。

隨後又換了一家布店，賣了一些上好絲絹，回來做實驗。

可惜的是，一番實驗之後，無論是牛皮還是羊皮，都不適合書寫，而絲絹倒是可行，但卻出現了與畫紙同樣的問題，支撐到二十畫的時候，必定自燃。

看著桌上一堆爛皮破布，蒲秀才有些犯難了，都想不出還有什麼東西能用來寫字。

「木頭？石板？」

隨著腦海裡蹦出一個個東西，他忽然有了一種「寶劍在手，四顧茫然」的無奈感。

「咦……」

突兀的，蒲秀才想到一個人，「張女俠那麼多寶物，說不定能解決這個問題。」

在他看來，這位天師女俠真正的驅鬼辟邪手段其實十分一般，但包裡寶貝多，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說不定就有自己想要的。

於是，蒲秀才立刻找到了張靈兒的房間。

站在門外，聽著裏面叮叮噹噹的聲響，他立刻露出一個怪異的表情，輕輕敲響門。

「誰？」屋裏，立刻傳來張靈兒警惕的聲音。

蒲秀才溫聲道：「我！」

又是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響，張靈兒將腦袋從門縫裏彈出來，眼神警惕地看著他：「你來做什麼？」

蒲秀才表情更加溫和，微笑著道：「有一點小事，想請你幫忙！」

「找我幫忙？」

張靈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關門，「不幫！」

「誒誒，別！」

蒲秀才撐住門，連忙道，「真的只是一點小事，不耽誤你時間。」

張靈兒使勁推門，卻沒有料到這廝這麼大的力氣，竟然推不動，沒好氣道：「快說，到底什麼事？」

「是這樣的。」

蒲秀才斟酌了一番，含糊說道，「我需要用到一些特殊的畫紙，用來畫……嗯，最好是足夠堅韌又不影響墨跡……」

「畫紙？畫紙找本姑娘做什麼，你應該……」

張靈兒先是一瞪眼，忽然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表情急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蒲秀才，道，「你那支筆……對，你想用那支筆來作畫對不對？」

蒲秀才面露茫然：「什麼筆？你在說什麼？」

「不承認？」

張靈兒眯起了眼睛，轉身回屋，冷笑道，「那你找別人去吧！」

「別別！」蒲秀才連忙跟著走進屋，道，「對，你說得對，是天闕筆。」

「原來叫天闕筆。」

張靈兒立刻露出笑臉，「給我看看。」

蒲秀才搖頭，「不行。」

「給我看看嘛！」

「不給！」

「你真不給？」

「不能給！」

「滾！」

「……」

……

一刻鐘後，蒲秀才從懷裏拿出天闕筆，表情警惕，「可以了吧，現在你看也看了，該說了吧！」

張靈兒恍若未聞，情不自禁地伸出小手。

「啪！」蒲秀才將她偷偷摸摸的手打落。

「你！」張靈兒立刻炸毛，但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訕笑起來，「我一看到寶貝，就想摸一摸，情不自禁，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