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對不起。」大小子心裏真的很難受，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是爹爹賭輸了那麼多的銀錢，爺奶不痛斥教訓爹爹，卻賣掉了大伯一家三口，替爹爹還賭債，爺奶這樣做，真的很不對。

要是換成是他，對方哪怕是爹娘，他也會與他們徹底決裂，永遠都不會原諒他們。

「呵呵，這事兒和你沒關係。孩子，既然你叫我一聲大伯，我就多一句嘴，以後千萬別學你爹。還有，多長個心眼兒，你爹到窮途末路的時候，什麼都做的出來。」

「謝謝大伯。」聽見大伯語重心長的勸告，大小子忽然有一種想法，大伯要是自個兒的爹爹該多好，有這樣的爹護著他們，哪怕被賣掉也不可怕。

「大伯。」

看著大小子眼裏的淚光，劉叔的心裏也是百轉千回的不好過，彷彿看見了，當年那個無助的他。

「劉叔，喝茶。」

劉叔接過來良子遞過來的茶碗，順手遞給了大小子。「喝吧！」

「哎！」大小子真的渴了，茶碗也小了點兒，一口沒了。劉叔又給他添了幾回，大小子才舔舔嘴唇說：「大伯我喝好了。」

「你小子是喝了個水飽。」

「嘿嘿，天氣太熱，這樣挺好！」大小子撓撓頭，靦腆的笑了。

「孩子，你先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回來。」

「嗯。」

劉叔進了院裏之後，大小子就坐在小凳子上安靜的等著，時不時的瞅瞅不遠處幾個當值的門房小廝。

直到兩盞茶的工夫，劉叔才匆匆的跑了回來。

「等急了吧！」

「沒有。」大小子真誠的說。

劉叔摸了摸大小子的頭，以示安慰。大伯的這個動作，讓大小子的眼底又積滿了淚光。他長這麼大，爹爹都不曾摸過他的頭。

「大伯。」

瞧見大小子眼裏的孺慕之情，劉叔覺得劉家還有將來，至少這個孩子，比他爺奶和爹爹有人情味兒。

「快坐下吧！」劉叔把大小子又摁回到小凳子上做好，才繼續說道：「我是不會幫助他們的，他們把我們一家三口賣掉的那一刻起，我們已經跟劉家沒有任何關係了。也從那一刻起，我和我兒孫們的命是沈家的。」

劉叔說這番話的時候，是異常凝重與認真。

「就算你怪大伯也好，怨大伯也罷，大伯都不會幫他們。如果，大伯幫了他們，大伯就對不起自個兒，也對不起你大伯娘和你大堂哥。大伯還沒偉大到，忽略自個兒和自個兒最在乎的人，去幫助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大伯，我懂，換成我，我也不會幫他們。」

「真是個明白事理的好小子。」

劉叔欣慰的摸了摸大小子的頭，大小子像隻奶狗一樣，貪戀著大伯給他的親情。這份酷似父愛的東西，是他以前從未體會過的，所以，他也是異常珍惜。

劉叔看看天色，恐怕已經過了巳時中，就從懷裏掏出來一個小布包，放到大小子手裏。

「孩子，這是大伯剛剛湊的十兩銀票，都是一兩一張的，你一定要放好了，以備不時之需，千萬不要讓你爹看見。」

「大伯。」大小子沒想到大伯還能給他這麼多的銀票，這些銀票換成銀子，在鄉下夠他們過上好幾年的。

「好孩子，你拿著吧！一定要放好了，記住了，千萬別讓你爹瞧見了。不然，咱們都得有甩不掉的麻煩。」

「大伯，我記住了。」大小子說完，鄭重的跪下來，給大伯磕了三個頭。

「你這孩子，快點兒起來。」劉叔上前一步把大小子拉起來，又順手從錢袋子裏拿出來十文錢遞給大小子。

「一會兒，你出了府門上了大街，右走到下一個道口，有個燒餅鋪子，你去買兩個夾肉的燒餅吃，這樣你才有力氣走到西城門。」

「大伯，我走了。」從未被人這般關心愛護過的大小子，忍住眼裏就要溢出來的淚水，轉身匆匆而去。

他不能在留下來，在留下來，他怕自個兒貪戀大伯給他的親情，而不忍離去。

望著大小子離去的背影，劉叔也是不斷的惋惜。多好的孩子，可是他就有那麼個四六不靠，還是個爛賭鬼的爹。這麼好的孩子，生生的讓劉石那個滾蛋給毀了。

大小子出了懷義伯府，一個人順著大伯說的方向，走到了那個燒餅鋪子門口。

剛出爐的燒餅色澤金黃香氣撲鼻，剛出鍋的醬肉肉香綿長。兩種香氣結合成更誘人的香味兒，順著窗口迅速的擴散出去，吸引來無數的路人翻看錢袋子，都想找出來幾個零錢，買個夾肉的燒餅滿足一下自個兒的口腹之慾。

大小子瞅瞅攥在手裏的銅錢，又摸摸兜裡的小布包，以及揣在懷裏的幾個饅頭，就上前買了兩個不夾肉的燒餅，又管老闆要了一碗涼水，就坐在燒餅鋪子的背蔭處，吃了起來。

這燒餅是白面的，沒有夾肉也好吃。大小子坐在那兒，一邊吃著燒餅，一邊想著以後該怎麼辦！

大伯給了他整整十兩銀票，這些銀子要是回到鄉下，他們一家就是啥也不幹，也能安然的過上好幾年。

可是，以他爹的德行，要是知道他手裏有這筆錢，肯定會全部搶走，不輸個精光，是不會讓你看見人影兒的。

「我該怎麼辦？劉大勇你該怎麼辦？」大小子坐在陰涼處，拍著自個兒的腦袋瓜子，冥思苦想，想著以後他該怎麼做，才能讓娘和弟弟們過上好日子。

忽然一個念頭出現在腦子裏，這樣能行嗎？可是，他不這麼做，娘和他們兄弟三個都沒有好日子過。

每日裏，娘帶著他們兄弟三個，在地裡起早貪黑的勞作，指望地裡能多打些糧食，想著去了賦稅之後，他們可以多吃幾頓飽飯。

可是每次的糧食，都被爹爹拿去賭了，賭輸了，他們娘四個還是爹爹的出氣筒。不是罵他們是喪門星，就是說他們擋了他的財路。

一想到，爹爹不帶一絲親情的嘴臉，大小子就想起來大伯，要是大伯是他們的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