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約克瞞著母親在白天的時候去割牧草，把割牧草換來的一點點豆子放在糧食缸裏面，他以為母親不知道，

但其實莫尼亞早就知道。

都是生活在這麼一個村子，怎麼可能瞞得過她？

糧缸裡的豆子，莫尼亞幾乎是每頓數著下鍋，怎麼會不知道今天比昨天的時候多了一點點？

回想起那些夜裏小約克疼得翻來覆去睡不著覺，莫尼亞的鼻子就有些發酸。

本來，

這些事不應該是他這個年紀去考慮的。

在他的這個年紀，應該是最無憂無慮，漫山遍野亂跑也不會被大人們苛責的時候，過去了這個幼小的年齡，直到七八歲才會開始被父母叫去幫忙做一些簡單的活計，十三歲之後才會真正被算入家庭勞力當中的一員。

可是，

現在這孩子，還為了太餓饞嘴吃了黑麵包而無比的愧疚。

這讓莫尼亞眼眶一紅。

她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著小約克的腦袋，柔聲地道：

「沒關係的，約克，喜歡吃就吃吧，這是你去領取的食物，本來就屬於你，這一頓我們就吃黑麵包怎麼樣？」

「可是，媽媽，這些東西不用拿去和老布朗換豆子嗎？」

小約克抬起頭來，眼神充滿了疑惑，但同時也浮起了幾分希冀。

「不，不用了，我們吃了再說，既然那位仁慈的老爺說每個人都可以去領取食物，等一下我再去領取應該也不會有問題。」

莫尼亞目光帶著慈祥的微笑，輕輕地安撫著小兒子。

「可是，媽媽，村子裏面的人都說......那個老爺是惡魔派來帶給我們災難的.....」

小約克聲音有些遲疑，面色明顯掙扎了一下。

「約克，不要聽人家說是就是，你覺得那位老爺怎麼樣？」

莫尼亞打斷約克的話，反問道。

「唔.....看起來有點凶，說起話來也不怎麼和善，不過那位老爺人應該挺好的。」

小約克還記得，

村長在取黑麵包的時候，原本是打算拿兩塊的，但後來手停頓了一下，又多拿了一塊，隨後更是將一小包的麥子塞到小約克的手中。

那個動作停頓，都被小約克看在並且記在了心裏。

「那就是了，約克，記住以後要堅持自己的看法，不要被別人的眼光所蒙蔽。」

莫尼亞鼓勵地說道，

「來，先一起把這些黑麵包吃了吧，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媽媽吧。」

話音一轉，言語之中陡然升起了一絲小約克從未見過的堅強與自信。

「難道約克你認為，你一個小孩都敢去做的事，身為大人的媽媽都不敢過去領食物嗎？」

不知道為何，

小約克有些感覺，自己的媽媽身上，好像發生了什麼說不清楚的變化。

為母則強。

也許，

這是先前那飢餓瀕死的感覺，讓莫尼亞想通了一些事，

既然人都要快要餓死了，那還想那麼多幹什麼，還不如好好吃上一頓。

莫尼亞目光望向身旁破舊桌子上的黑麵包，的手在短裙上擦了擦，有些顫抖地將這些桌子上的黑麵包抓起來。

兩天沒吃東西，

莫尼亞心中遠遠沒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麼平靜。

肚子像是有一股火焰在燃燒，

她將那兩條半的黑麵包中的一整條，放在了小約克手中，而後又拿起了小約克在路上吃剩的那半塊握在手中。

「來，約克，一起吃吧。」

小約克重重地點了點頭，

不管怎麼說，終究只是一個小孩子，輕易地就被母親給說服了。

更何況雖然在半路上忍不住吃了半塊黑麵包，但飢餓了太久，肚子裏面也只有半分飽。

那種美味，

品嘗過的小約克根本忍受不住。

但就在接過母親遞過來的一整塊黑麵包的時候，看到母親手中的那塊自己吃剩一般的黑麵包，

想了想，一把將母親手中的那半塊搶過來，把自己的那一整塊塞到母親手裏。

「媽媽，我在路上已經吃過半塊黑麵包已經夠飽了，這一塊就給你，剩下的那半塊再給我吃吧。」

說著小約克打了個飽嗝，使勁地拍了拍肚子：

「你看，都快塞不下肚子了。」

莫尼亞忽然微笑了起來，

摸了摸小約克的腦袋，

眼眶有些發紅。

「好，媽媽都聽你的。」

想了想，

小約克又將一邊沉睡的弟弟拍醒，

或許是太餓的，中午小孩子的睡眠很深，發生了這麼一系列事小約克那兩三歲的弟弟還在熟睡，偶爾隻發出一聲夢話，並沒有醒來。

小約克將自己那半塊又掰開了一部分，塞到正被哥哥拍醒，一陣茫然的弟弟手中。

隨後也沒有忘記那個幾個月大的妹妹，

用水將一小塊黑麵包泡成軟軟的糊糊狀，

然後給尚在繈褓中的妹妹喂一點流食。

在莫尼亞慈祥的微笑之下，

一家人就在這個中午，吃了這一年以來最為豐盛的一頓。

一場溫和的盛宴。

這一豐盛的一頓，

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都吃得狼吞虎咽。

斷糧兩天的他們，

隻覺得這一頓是有生以來最為美味的一頓午飯。

如同乾旱瀕死的田地裏面，

下了一場急時的救命雨，乾枯的麥苗得到了滋潤。

小約克去城堡領取的黑麵包，將這個即將破碎的家庭，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在吃過一整塊的黑麵包之後，

莫尼亞少有地感覺到肚子飽飽的感覺，像是錯覺，力氣也隨之長了出來。

收拾了一下東西，

她將繈褓之中的小女兒用破爛的嬰兒布包好，背在背上，同時另一隻手牽著兩三歲小兒子的手。

想了想，又將一旁邊緣上滿是缺口的破木盆抱上。

「媽媽？」

看著母親準備出門的樣子，小約克有些疑惑。

莫尼亞摸了摸一旁小約克的腦袋，微笑著道：

「約克，你先留在家裏看好家，媽媽去老爺那裏把食物領回來，去去就來。」

隨後，

又像是自言自語地道：

「那位仁慈的老爺既然說每個人都可以去領食物，那麼這兩個孩子也有一份，但願看在主的份上，仁慈的老爺能夠給多一點......」

儘可能獲得更多的好處，

這可是底層的農奴們生存的智慧。

......

ps：

第四更完，今天看來第五更是完成不了了，

洗完澡盡量再寫一些，當作是明天的存稿吧。

在將舊貴族們的領地，山林都通通收歸國家之後，宣佈今年以及往後所有的稅金，都只收取其中的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