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衡對輪迴轉世這等怪力亂神的傳說並不相信，他對護國寺也沒有像歷代帝王那般看重，自他登基以來，除了必要的祭祀，他不會將希望寄託求神拜佛，更不相信靜恩像天下人說的那樣，是什麼佛子轉世。

他隻信自己，並且意志堅定。

可是，他動搖了。

當他走進地宮的瞬間，他才明白，因為無能為力，所以才能寄託上天。

趙衡走得很慢，每接近棺槨一步，他的心跳就慢了一分。

他彷彿又回到聽到她死訊的那個晚上。

「皇上，皇后娘娘薨逝了。」

趙衡那一瞬間的血液都冰冷了，他彷彿看到生命中最鮮亮的那抹色彩在消失，他的心隨之死去。

他為什麼不相信她生病？

隻當她是為了齊墨遠在跟他作對，賭的是他會對她心軟，賭他最終會放過齊家。

他不肯低頭，所以遲遲不去見她。他們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趙衡不知道自己是走到鳳儀宮，他被她的宮女們擋在外面。

「皇上，皇后娘娘臨終前留了幾句遺言。」

「娘娘說，既然皇上生不願與她見面，死後就不必再見了。」

「娘娘只有一個遺願……」

「寧為孤魂野鬼，不葬皇陵墓。」

她死前不肯見他最後一面，連死後都不願和他在一起。

都說帝王孤冷無情，他比不上她的狠心寡情。

他偏要和她生生世世在一起，他用最短的時間建造冰宮，將她完好地保存下來，待他日後駕崩，他還要和她葬在一起。

永遠不分開。

誰也不能從他身邊奪走她。

趙衡走進地宮，只看到一個穿著黑袍的老嫗跪在冰棺旁邊，嘴裏念念有詞。

靜恩說，這個黑袍女能通地府孟婆神能，助死後不瞑目的魂息忘記過去轉世重生。

「人死如雲散，莫記前世恩怨，前世已了，今生善惡唯本心所念，且去且來……」孟婆站了起來，在齊意寧的眉心一點，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趙衡的心提了起來。

孟婆轉過身朝著趙衡行了一禮，「祭祀結束。」

「有勞孟婆。」站在趙衡身後的靜恩雙手合什。

那孟婆猶豫了片刻，「此女死後一息尚存，只怕去不了陰曹地府便已經重生了。」

靜恩的臉色微變，在趙衡回過頭的瞬間恢復神色。

這位孟婆跟衛望濘假冒的不同，是真正在民間非常有名望的神婆，靜恩花了些時間才將她請到京都城，為的是怕趙衡查起來出差錯。

沒想到她還會說出這番話。

「若她重生，會在哪裏？」趙衡的聲音冷靜沉著，並沒有完全相信孟婆的話。

「在下能力不足，未能看出來，若是前世恩怨未絕，自然會出現在前世人的身邊。」孟婆啞聲說。

趙衡冷哼，「一派胡言。」

如果真的有重生，齊意寧會來找他嗎？

不，不會的。

她連死了都不肯再見他。

趙衡的心閃過一絲慌亂，再怎麼意志堅定，依舊希望能夠有她能夠再回來。

不管是什麼樣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