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隨著鼓聲密集響起，三位頭戴草帽，反披著羊皮襖的匠人來到城牆外，他們這一身的行頭都是為了防燙用的，身後十幾米高的城牆，還能看出往年留下斑斑銹跡。

其中一個匠人將滾燙的鐵水倒進城牆前面的盆子裏，一位師傅就上場了。

只見他把手中白色的杓子伸向鐵水，火苗子一下子就躥了起來，當他把一杓鐵水奮力拋灑向城牆的時候，一顆顆珍珠般大小的紅色水珠嘩的一下，迸濺出璀璨的朵朵火花，隨後瞬間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心思火花消散之前，師傅又打出新一輪的火花，連續的火花形成金色的花雨，順著城牆向遠處四散開來。

圍觀的人群發出一片驚呼。

「真漂亮。」衛望濘感嘆，她以前在宮裏看煙火都沒有此刻的震撼。

「是啊，每年廟會都會打樹花，老百姓能見一場熱鬧，將一整年的祈願都寄放在今夜的美好中，其實也是挺不錯的。」杜懷柔笑著說，「雖然祈願不一定能夠實現。」

但此刻心情是愉悅的。

衛望濘看著璀璨的樹花，嘴角高高地揚起，她已經許久沒有祈願過了，因為她知道很多事情不是靠祈禱，需要自己去爭取。

她這一刻真的有個願望，偷偷藏在心裏，不敢被人知道的奢想。

願……

她和大哥，能夠長長久久……在一起。

看到齊墨遠時無法控制的心跳，無時無刻都想要見到他的渴望，一點小心情都想分享給他的歡喜，就是站在樹花下，她想的都是他。

希望能夠和他一起看這樣璀璨美好的一幕。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明明她一直將他當大哥的，可後來她發現，不管是什麼時候，他在她心目中永遠都是最重要的。

難怪趙衡曾經對她說過，如果她能夠像重視齊墨遠一樣將他放在心上，那就好了。

「你在想什麼？」杜懷柔說了半天的話沒得到衛望濘的回應，轉過頭見她怔怔地望著前方，也不知在發什麼愣。

「我在想過往。」衛望濘笑眯眯地說。

杜懷柔道，「笑得這麼甜蜜，你的過往很開心。」

「不啊，因為過往不開心，所以才更期待未來。」衛望濘笑著說道。

「你會苦盡甘來的。」杜懷柔以為她說的是曾經被養在鄉下的事。

衛望濘點了點頭，接受他人的祝福。

突然，兩道眼熟的身影又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城牆下，兩個少年穿梭在人群中，這次她能肯定就是啞巴小黑和旻昕了。

只是和白天有些不同，他們身後似乎還暗中有人跟著。

看著從四面八方的人群中湧到兩個少年周圍的黑衣人，衛望濘有種不太妙的預兆。

「你去哪裏？」杜懷柔看到衛望濘又跑了，急忙追了上去。

「我看到熟人，等下就回來。」衛望濘給陬月示意了一下，主僕兩人飛快跑下城牆。

衛望濘指著旻昕他們的方向，「那兩個少年，想辦法將他們帶過來。」

「姑娘，他們是誰？」陬月問道。

「之前在南嶺見過，他們應該是在鎮國侯手中的，如今出現在這裏很奇怪，想把人帶過來。」衛望濘說。

陬月是習武之人，眼力要比衛望濘更好一些，很快就找到人群中的小黑和旻昕，因為除了她，還有其他人在朝著他們靠近。

「姑娘，似乎有兩批人在靠近他們。」陬月說道。

「先別管那麼多，把人帶走，先帶去紅妝翠眉。」衛望濘吩咐著。

陬月點了點頭，加快腳下的速度，很快就沒入人群之中。

雙雲已經追了上來，「姑娘，您看到侯爺了？」

「不是。」衛望濘莫名覺得臉熱了一下，「南嶺見過的啞巴少年他們。」

「他們怎麼會在這裏？」雙雲詫異地問。

衛望濘微微眯眼看向人潮湧動的地方，打樹花已經結束了，如今大家正在往城內走，幾乎是眨眼之間，便不見旻昕他們的身影。

「阿濘，阿濘！」杜懷柔喘著氣過來，「你今日是怎麼了，看到誰了？」

衛望濘笑著說，「我眼花看錯了。」

「時候不早，我們該回去了。」杜懷柔說，「今天已經出來一整天了。」

「好。」衛望濘點了點頭，兩人回到城裏，各自上了馬車分道揚鑣。

衛望濘低聲吩咐車夫，「去一趟紅妝翠眉。」

車夫猶豫地道，「姑娘，夫人要您早點回家，如今都已經入夜了。」

「反正是順路經過，不會耽誤很久。」衛望濘如今也不敢太晚回衛家，再被方氏抓到的話，她日後再想出門就更難了。

雙雲說，「隻一會兒，回去跟夫人說路上車多人多耽擱時間，夫人不會怪你的。」

那車夫聽到雙雲的話，覺得這個借口很不錯，便將馬車趕去紅妝翠眉。

夜晚的紅妝翠眉特別熱鬧，衛望濘不想引人耳目，便讓車夫將車趕到小巷裏的角門，避開人來人往的客人。

素秋和三冬見到衛望濘這麼晚還出現在紅妝翠眉很詫異，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

「姑娘，可是有要緊事？」素秋皺眉問。

「我來等陬月。」衛望濘將帷帽拿下來，「你們自去忙吧。」

素秋很奇怪陬月是去做了什麼，要衛望濘在這裏等著她過來。

「姑娘，我去門外等著。」雙雲低聲道。

「不必去，我們在這裏等著就行了。」衛望濘說，雙雲也不適合在這裏太露臉了。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車夫快要坐不住想要催促衛望濘的時候，陬月帶著一個少年回來了。

「姑娘，只能帶回一個，另外一個被黑衣人帶走了。」陬月喘著氣，腰間還有血跡。

「你受傷了？」衛望濘大驚，急忙扶住她的手，檢查她腰間的傷勢。

陬月搖了搖頭，「那些人有問題，不像普通江湖人，身手有些熟悉。」

「你先療傷，其他的慢慢再說。」衛望濘沉聲說，她看了一眼被打暈過去的少年，對素秋說道，「這少年暫時留在這裏，好生看管著他，別讓他跑了。」

能夠把旻昕給帶回來已經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