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顆純黑色的菱形寶石，巴掌大小，匯聚起來，竟是地上那些碎裂石子組合而成的最終形態。

青年盯著那顆寶石，抬手將其捏住，另一手探出，摸向陳曦方才割裂的手腕。

「疼嗎？」

他問。

陳曦乖巧的應了一聲：「疼的。」

青年蹙眉斥責：「簡直胡鬧，既然疼，那你為何還要傷害自己？」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這樣做，豈不是叫你父母心疼？」

「但若是不這麼做，那暗影人便自爆了。」陳曦反駁，道：「我這是為了聯邦好！」

「聯邦還輪不到你這個小丫頭來管。」

「怎麼輪不到？我也是聯邦的一份子，既然我能讓暗影人活著，為什麼我就不能管？」

金丹修士冷哼一聲，抬手敲了敲她的額頭，垂眼間看見陳曦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還有她咄咄逼人的氣勢，突然間失笑。

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竟然讓他生出了一絲敬畏之心。

他沉默了片刻，無奈的嘆了口氣：「行吧，就你能幹。」

青年吃過的鹽米比陳曦多，自然知道陳曦這麼拚命是為了什麼。

或許是為了聯邦，但更多的，是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

一個金丹修士的能量有多大？

雖然不及元嬰修士那般萬民敬仰，但也當得上修士圈內德高望重的老前輩了。

有一個老前輩為自己或自己的孩子鋪路，這是多少家長和孩子夢寐以求的機會。

事實上，耍心機耍手段，想要吸引自己注意的少年少女，甚至還有一些妄圖爬床的女修，他見得多了，但從未有一個人給他這樣敬畏的感覺。

好像就是從她毫不猶豫鋪身而上，割開手腕之後出現的。

想到方才少女手腕上深可見骨的傷口，他忍不住嘆了口氣，詢問：「你想要什麼？」

陳曦目光一閃。

她偏頭看向一旁驚呆的醫護人員們，有些躊躇不安、忐忑的小聲說：「我、我就想、想拜您為師……」

「那、那個……我可不可以……」

「不行。」

青年不等她說完，直接拒絕道：「我已經有兩個弟子了，不想再收弟子。」

「大人，您要不再考慮一下吧。」

陳曦認真的伸出手，掰著手指說：「你看我能幫你弄到暗影人的活體，怎麼著也算是對聯邦有功吧？」

「你說，要是我不出手的話，那個暗影人自爆的幾率是多少？」

青年沉默了片刻。

毫無疑問，是百分之百。

就連他這個金丹修士都沒察覺到對方體內蘊含著危機。

想到這裏，他抿著唇瓣，有些意味深長的掃了眼少女，隨後出聲，讓醫護人員將陳曦先送回隔離病房中。

醫生們回過神，這才意識到，剛才短短幾分鐘之內，竟然生出了這麼多的事情。

他們連忙帶著陳曦回去。

陳曦離開之前，對青年認真的說了一句：「大人，請您務必認真考慮一下！」

少女對著他鞠了個躬，隨後才不緊不慢的跟著醫生們離去，獨獨留下一行主星來的醫護人員們，還有一個活的暗影人。

一旁帶隊的男子有些緊張的盯著金丹修士：「大人，您看這……」

「先把這個暗影人收起來再說。」

男子點了點頭，等暗影人被收入盒中，他又聽見沉吟許久的金丹修士冷靜的說：「剛才那個小姑娘。」

眾人豎起耳朵聽，有些緊張。

「把她的資料調給我看看。」

金丹修士瞥了眼地上已經碎裂成白色粉末的黑色石子們，目光微微閃爍。

一個聯邦寶庫中都沒有的陣法。

是家傳留下來的，還是有人教給她的？

金丹修士更偏向後一個。

若是陳曦真的有這個家底流傳下陣法，怎麼可能還要拜他為師？

青年閉上眼，有些頭疼的想到了少女的特殊體質。

沒有底蘊、沒有後台，就算她的資質再好，擁有那樣極品爐鼎體質的少女，未來也不安全。

除非她這一輩子，都不離開一級星域。

收不收？

青年抿著唇瓣，當天晚上將陳曦的資料翻出來查看，越是查看，他就越是驚訝，尤其是當他看見陳曦獲得全年級第一名，並且獲得保送名額的時候，他沉默了片刻。

他打開陳曦參加比賽時的錄像回播。

按理說，像這些錄像回播一般都是存檔在學校中，成為學生檔案並保密，但……他有權，就算再怎麼保密，這錄像回播還不是照樣出現在他面前？

青年已兩倍的速度將陳曦比賽時的表現從頭看到尾。

第一眼，看見她選擇了法器為古琴的時候，他心中一動，生出幾分驚喜。

第二眼，看見陳曦以琴化劍，劍氣飛散，撕碎孤狼，做到越級秒殺，他生出了愛才之心。

第三眼，看見少女撥弄琴弦，化解同伴身上的傷口之時，他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

「竟是天生劍意！」

他指尖微微一顫，伸手往後調去，當看見陳曦從古琴下方抽出長劍，並刷刷的丟出數十劍氣，青年的臉上忍不住生出了震驚。

那樣醇熟而又濃鬱的劍氣，隔著層層屏幕都能感知到，更不要說那些直面劍氣的少年少女們。

這種劍氣，最少要練個三四十年才能達到！

可偏偏，陳曦才十四歲啊！

她不僅天生劍意，而且天生聰慧，從她在比賽中的種種表現來看，青年完全可以斷定，若是假以時日，陳曦必定是未來的元嬰真君！

他原地躊躇了一會，像是想到了什麼般，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可惜這姑娘的體質……

她天生爐鼎的體質，就是以自己的實力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他長嘆一聲，到底還是愛才之心翻湧沸騰，隨後打開通訊錄，撥通了其中一人——

「大哥，我們家這裏的一級星域來了位金丹真人。」

陳曦窩在隔離病房內，拿著終於能夠連接網絡的光腦，感動的長籲口氣：「我想拜他為師。」

陳意看著少女的虛影，因為陳曦沒有將背景投影過去，因此對方並不知道，自己在醫院的隔離室內。

他隻當陳曦在家裏睡著，瞧著她漆黑的雙眼，溫柔的說：「那你能告訴我，是個怎樣的金丹真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