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通之前一直以為，這條河流裡的河水其流速應該很平緩的，這時在近距離才注意到，這河水的流速還真的比自己想象中的快。

從申通所在的位置，看不到前方有什麼障礙物阻擋了那人的順水漂流，他只能猜測或許是水中的水草絆住了對方。

剛才把那人踹下水之後，他感覺那人是會游泳的，過後也沒有再注意對方，哪想到對方就這麼一會就掛掉了。

意識到自己攤上了人命官司，申通這會是緊張的臉都白了。

他旁邊的那個中年男子說道:那傢夥喪心病狂，死了也是活該。

旁邊那個把腳放在側座上的婦女也是立刻附合道:「就是，這種貨色就算不淹死，也得被抓住判死刑的。」

這時車後邊的幾個乘客，也是紛紛說道:「就是，這傢夥罪該萬死，到時候我們都可以給你作證，你踹他一腳也是他罪有應得。」

申通卻是知道『自己麻大煩了』，因為按照慣例來說，那傢夥雖然用心險惡，但眼下並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如果事後分析責任時，對方的死因被斷定是他申通造成的，那他至少得攤上一條『防衛過當』、甚至是『過失致人死亡』的罪名。

就算這全車的乘客到時候都會給他作證，也頂多讓他被從輕發落，賠錢肯定是少不了的了，而且還不會是小數目。

申通最怕賠錢，家裡本身就不趁錢，自己這不是平白的給家裡添亂麽。

就在他一聲不發、焦慮的思考著『該怎麼辦』時，旁邊那個中年男子這時說道:「這車已經停穩當了，說明這裡的水不太深，我要是會水，這會就遊到岸上去，不必非得在車裡邊等待救援。」

男子在說完這些時，還特意的專門對著申通眨眨眼睛。

申通一聽，倒也覺得這是一個思路，可這裡邊就牽涉到了『畏罪逃跑』，這可比『坦白自首』會罪加一等。

所以儘管是思路有了，但敢不敢這麼做卻讓他很是猶豫。

那中年男子也不再多說了，他趟著水在車廂裡邊四處走了幾步，並抓著扶手欄杆、試著搖晃了幾下，然後此人說道:「這車停的真的沉穩，不會再歪倒在河裡邊了。」

申通認為對方是暗示他『不用為大家操心』，這讓他還真的有些汗顏，他這會完全是心無旁騖的在操心『自己到底該如何為好』。

這時，旁邊的那個婦女大聲說道:「我這人年齡一大記性就差，我這會都記不住那司機長啥樣了。」

她說完還在後邊用手指捅了捅申通的腰。

申通倒是明白人家的意思，那是讓他趕緊離開這裡呢。

這也更促進了申通『想要獨自離開公交車的心態。

這時那個四五十歲的男子也大聲的接著婦女的話說道:「誰說不是呢，我現在不但記性差，還老眼昏花，看人都看不清楚。」

這一刻申通已經想明白了，他必須得搏一把，正好這會那大橋也莫名其妙的的看不著了，這也意味著『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只要順利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那他就等於是為家裡邊節省了一大筆錢，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煩。

對於這幾個人的語言暗示，申通是非常領情的，他知道人家不能直白的讓他『逃跑』，因為一旦被追究起來，人家會犯『教唆』罪的。

他當即對還在車廂內趟水的中年男子說道:「那你們多保重，我先上岸去了。」

對方對他點頭笑笑，但沒有說話。

申通也不考慮去打開專供乘客上下的車門了，他直接邁向司機的駕駛位，打算從司機剛才打開的那個門出去。

這時那個把腳放在側座上的婦女喊著他道:「大兄弟，我這有個塑料袋，你最好把外衣褲脫下來放在塑料袋裡拿著，這樣上岸後就可以穿乾衣服了。」

申通一聽人家說的很有道理啊，在說了聲『謝謝』後，當即又離開駕駛位，走向那個婦女。

那婦女說了聲:「不用謝。」

接著從衣服兜裡取出一個塑料袋，她遞給申通說道:「天涼，穿濕衣服的話容易把人凍出病。」

申通深以為然的再次道謝後，接過塑料袋，就在婦女對面的側座處，背對著大家先脫下罩衣，放進塑料袋，然後是把貼身的一件長袖秋衣脫下，放進塑料袋。

在脫褲子的時候，他有些猶豫，他身上除了一條罩褲和一條秋褲之外，剩下是就是一條內褲了。

關鍵這內褲可不是游泳褲，就是那種普通的、在家裡穿的家常內褲。

這要是在大廳廣眾之下隻穿個內褲，實在是讓他有些難為情。

故而他猶豫一下之後，先把罩褲退至膝蓋處，然後轉身坐在側座上，再脫下球鞋和濕襪子，接著才把罩褲在不沾水的情況下脫下來，放進塑料袋。

看到他接下來又開始穿濕襪子，那個站在水中的中年男子說道:「你不脫秋褲，一會怎穿？」

申通臉色發囧的說道:「我裡邊就一條短內褲了，不好看。」

那男子說道:「有啥不好看的，總比你穿著濕褲子好看，也比你到時候隻穿著一條罩褲好看。」

這時車後座處一個年齡偏大的婦女大聲說道:「叫我說，咱們婦女都把頭扭到一邊，小夥子你就赤肚子下水遊上岸就行。」

她旁邊另外一個婦女也說道:「是啊，在我們村裡，男人下水都是赤肚子的。」

讓申通赤肚子他是絕對不幹的，不過旁邊那個中年男子的說法，他還是贊同的。

自己如果隻穿一條『在前邊的開口處是用扣子扣住的褲子』的話，走在街上可是很容易走光的。

他於是說道:「我穿內褲吧。」

說完他趕緊的又把秋褲脫下來，放進塑料袋。

這時候，這個塑料袋已經快被塞滿了，他只能是盡量的把塑料袋口紮緊，但並不能讓塑料袋完全封住口。

申通是準備在游泳時不讓塑料袋沾水，這樣子就不用擔心河水會進入塑料袋之內。

穿上鞋襪的申通站起身說了一聲:「謝謝大家。」

正準備走向駕駛位時，後邊一個婦女說道:「等一下，我這還有一個塑料袋，你多套上一個衣服不容易濕。」

申通很為難，他目前這個樣子走過去拿塑料袋實在是不雅，不過拒絕人家的好意又有些說不過去，何況多個塑料袋確實有好處。

那中年男子是直接走過去接過塑料袋，然後走過來又遞給了他。

他說了一聲『謝謝』，又對那個中年婦女說了聲『謝謝大嬸』，然後把自己那個衣服包的塑料袋，倒著放進這個塑料袋裡，再次把這個塑料袋的口紮上。

這個新拿過來的塑料袋，比之前那個還小一些，他也顧不得再去重新倒騰了，反正是都不能保證塑料袋內不會進水，隻當是多一道防護措施吧。

申通在進入駕駛位之前，向大家大聲說了一句:「大家多保重。」

這一次，車內的人是接二連三的都做出了回應:「你也多保重。」、「小夥子多保重。」

那個中年男子最後還會意的對申通豎起了大拇指。

申通沖大家一抱拳，然後從駕駛位處進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