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蛋，都給我滾出去！」多爾袞看著這些跪在地上的窩囊廢，煩躁的大罵道。

那些兵丁和戈什哈們嚇得大氣都不敢喘，默默倒退著爬出大帳。

肅殺的空氣開始在大帳內瀰漫開來，就連那燃燒的巨蠟也彷彿顯得有些奄奄一息。多爾袞和多鐸兄弟兩個，面面相覷、相對無言。接連兩支清軍的滅亡，使得戰局對他們極為不利。在巨大的壓力下，他們心中都有些發虛，各自想著心事。

良久，多鐸才艱難開口道：「二哥，咱們還是早做打算，返回盛京為上策。」

多爾袞搖頭，苦澀道：「如果一個時辰之前你這樣說，我完全同意。現在，咱們走不了啦。單單是準塔別死了，還好說；但是阿巴泰死了，咱們就走不了啦。」

「可是……」多鐸還想爭辯什麼。

多爾袞揮手示意他不要插言，繼續說道，「阿巴泰是誰？父皇的第七個兒子，咱們的七哥，堂堂的輔國大將軍饒余貝勒。就這麼死了。回到盛京咱們是個什麼下場，你想過嗎？」

多鐸不禁打個冷戰，隨口問道，「什麼下場？」

「哼。」多爾袞冷笑一聲，「咱們那位皇帝陛下，一直視我們兄弟為眼中刺肉中釘，只是沒有機會下手罷了。這次回去之後，只怕你我要於阿敏為伴了。」

愛新覺羅·阿敏，後金四大貝勒之一。在努爾哈赤年間也戰功顯赫，但最終犯錯而被皇太極幽禁而死。

多鐸失聲道，「那可怎麼辦？」

跳動的光影映襯在多爾袞鐵青的臉上，彷彿能展現出他內心的狠辣和決絕。「為今之計，咱們只有兩個辦法，要麼攻破北京城，要麼消滅白蠟軍。以功抵過，方能涉險過關吶。」

多鐸思索道：「北京城高將廣，咱們這點人想要攻破，不太容易；還是殲滅白蠟軍現實一些。」

多爾袞點點頭，「俺覺得也是，那咱們得好好研究一下這支部隊，它的主將是誰，作戰風格如何？想個什麼法子，將其全殲……」

兩個人湊到一起，竊竊私語，不時發出一陣陣的笑聲。兩人的臉上，慢慢又恢復了往日的從容和殘忍。

商議到最後，多鐸咂咂嘴，有些惋惜道：「這麼一來，搶奪的財物和奴隸還不知損失多少。」

多爾袞笑道：「傻兄弟，只要咱們消滅了白蠟軍。別的明軍不足為懼，到時候廣大的天地又成為你我兄弟的牧場。這些奴隸、財寶，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兩人相視一眼，發出會心的大笑。

應該說準塔別和阿巴泰的死，給多爾袞和多鐸做了最好的警示。至此白蠟軍從幕後走到前台，再也無法隱藏在暗處撿便宜。下一次的相遇，將是雙方正面的對抗。

……………………

時令已到白露，正是不冷不熱的好天氣，宣大軍的將士們脫掉盔甲，晃著膀子，快步行進在易州通向保安城的大路上。據可靠情報，清軍主力有近日出關的跡象，甚至靠近蒙古草原的赤城堡，都發現韃子前鋒的蹤跡。

隨著白蠟軍接連消滅兩支清軍，眼見著戰局在向積極的方面轉變。京畿地區，各部明軍也大受鼓舞，求戰的呼聲不斷高漲。

在這種情況下，得到清軍想跑的情報，也在盧象升意料之內。雖然李岩的信件要他注意清軍有可能向巨鹿移動。但他認為不可能，馬上給李岩寫了一封回信。提醒李岩，清軍目前最大的戰略目標，就是帶領搶奪的財物和奴隸，儘快出關。即便巨鹿有韃子活動的跡象，也不過是混淆視聽之舉，不必在意。

果然，近幾天來，越來越多的情報佐證，他盧象升的判斷是正確的。因而他率領宣大軍緊急北上，要在龍門衛、懷安衛、萬全左衛一帶佈置防線，以期能擋住清軍，進而為消滅他們創造有利戰機。

遠離京師一百八十裡的固安，目前白蠟軍駐紮在這裏。帥帳內，正在開緊急軍事會議，團級以上軍官盡數參加，大家暢所欲言，討論清軍的動向。

因為李岩接到盧象升的信後，也對自己的判斷發生懷疑。

此時他站在巨大的北直隸輿圖前，聽著大夥兒七嘴八舌的討論，大腦飛速的轉動。目前在北京以東，二十萬勤王大軍在通州、懷柔、密雲集結，清軍要想從此突破北上，勢比登天。因而西線的易州、保安便成為清軍的唯一的選擇。

難道說，盧象升戰死賈莊的事真的不會發生了？李岩陷入迷茫之中，但是留給他猶豫的時間不多了，越來越多的情報顯示，清軍的確要北上出關。如果白蠟軍再不有所行動，那就有可能被遠遠的甩在身後，錯過與宣大軍匯合，殲滅韃子的時機。

「端毅，咱們還是儘快北上吧。」李堅勸他道。

「是啊。」魯大海扯著嗓門兒嚷道，「毅帥，你還猶豫什麼？盧總督信裡寫得清清楚楚，韃子的前鋒都到了赤城堡，咱們再不開拔，黃瓜菜都涼了！」

其餘眾將也紛紛解勸，應該早日動身，免得讓韃子逃回遼東。

李岩長籲口氣，拿定主意，準備按照情報和眾將的解勸，命令全軍快速北上。

在這時，帥帳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名斥候氣喘籲籲地跑進來，將一份情報遞給王三榮。

王三榮展開一看，大驚失色，急忙對李岩道：「毅帥，最新情報。清軍今日凌晨突然折返，已經攻破懷來縣城，向延慶、昌平挺進！」

「啊？」

這個情報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岩猛地撲到地輿圖前，修長的手指輕快的滑動。眾將也都圍攏在他的身邊，目光追隨著他的手指，在城池之間移動。

「多爾袞先是領兵北上，等調動起宣大軍之後，又迅速掉頭向東，擊破懷來，進逼延慶、昌平。難道說，他的最終目的……」

李岩手指在地輿圖的正中心停下。

那裏赫然畫著兩個大字——北京！

「王三榮，派你最精幹的斥候，以最快的速度向盧總督報信，韃子的目標不是出關，而是進攻京都。讓他馬上回師！」李岩大喊道。

可是，多爾袞的目的真的是北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