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安靜無聲。

之前秦艽在的時候，段星還會裝一裝，至少乖乖的站著。

秦艽一走，段星直接不客氣的給自己找了個座兒坐下了。

皇帝一直看著他，始終沒有開口。

他有時間和耐心，段星可沒有。

等了片刻沒等到皇帝開口，段星直接道：「有什麼話就快說吧，我很趕時間。」

皇帝眼皮子抖了一下，然後緩緩的道：「你到底是誰？」

段星笑了一聲，看向皇帝，道：「你希望我是誰？」

皇帝沒吭聲，看著秦艽的眼神裏帶著太多的情緒。

有探究，有好奇，有忌憚，甚至還有一絲絲恐懼。

段星像是看不見皇帝的情緒一般，淡淡的道：「我就是秦艽身邊的一個小小護衛，陛下不必好奇我是誰。」

「你當真只是一個小小的護衛？」皇帝直直的盯著段星，一字一句的道：「可是在朕的夢裏，你卻是另一副樣子。」

段星挑眉：「什麼樣子？」

皇帝：「臉還是那張臉，但是卻不是護衛，而是……暗夜的王。」

「暗夜的王？」段星眨了眨眼，饒有興緻的道：「這個稱呼有意思。」

「所以，你到底是誰？」皇帝緊緊的盯著段星，不錯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又到底想做什麼？」

段星：「我說過了，我就是我家小姐身邊一個小小的護衛。我來這裏，只是為了我家小姐，陛下可以當我是個普通人，不用過多在意。」

「一個翻手便能覆滅朕的王朝的普通人？」皇帝一字一句的道：「你這樣的存在，實在是讓朕無法不在意啊。」

「一場夢而已，陛下何必當真？」段星看了眼皇帝，說：「你這王朝，自己留著玩吧，我沒有興趣對它做什麼。」

一個偌大的冥界，夠他玩了。

更何況，他並不想管太多事。以前想睡覺，現在想媳婦兒。

皇帝聽完他的話，並沒有放鬆下來，臉色反而越來越沉重。

他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緩步走到段星的身邊。

他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段星，緩緩的問：「你想要什麼？」

段星：「……什麼？」

「朕問，你想要什麼！」皇帝看著段星，說：「說出你的要求，只要朕能滿足的，朕都可以滿足。」

段星沉默片刻，笑了起來，說：「陛下這麼慷慨，那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呢？」

皇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道：「你能看出來吧？朕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

段星點了點頭，說：「是，沒幾個月了。」

他雖不是閻王，手中也沒有生死簿，但是他好歹是祖宗，一眼掃過去便能看出這皇帝沒多少日子了。

皇帝聽到他肯定的回答，眼睛的光更亮了，幾乎是有些急切的道：「你能讓我繼續活著的，對吧？」

他雖是在問，但是語氣卻是篤定的。

段星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我不是大夫，無法讓你延年益壽。我也不是閻王，沒法讓你長生不老。陛下的要求，過分了，我可做不到啊！」

皇帝一聽，有些急了，道：「你做不到？你怎麼可能做不到，你明明就是……」

「陛下！」段星抬頭看向皇帝，眯了眯眼，緩緩的道：「我不知道究竟是誰告訴你這些的，但是我提醒你一句，不要試圖去改變自己的命數，往往結果都是適得其反。」

皇帝：「……」

段星站起身來，走到皇帝的面前，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幾乎是面貼面了。

段星微微低頭，對皇帝道：「好好當你的皇帝，該做什麼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就不要做。」

頓了頓，段星繼續道：「還有，既然知道自己沒多少日子好活了，那你就好好安排好後事。最後，轉告一下那個給你託夢的人，讓他老實點。」

段星說完這話，也沒看皇帝，抬腳就往外走。

「等等，」皇帝轉頭看向段星，道：「那個秦艽，是你的什麼人？」

段星瞬間站住，轉頭看向皇帝，那眼神已經不再是冷，而是帶著煞氣。

皇帝的眼裏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和恐懼，但是他還是咬著牙道：「你說人都是有命數的，那她呢，也有嗎？」

段星又退了回來，站在皇帝的面前，冷聲道：「你想說什麼？」

「如果有一天，她命不久矣，你也會眼睜睜的看著她去嗎？」皇帝直勾勾的盯著段星，說：「你所說的命數，她也必須遵守嗎？」

「呵～」段星笑了一聲，然後冷冷的道：「既然你問，那我不妨告訴你。秦艽，和你們所有人都不一樣，不要試圖去和她比，你們還不配。對你們來說是命數，對她來說什麼命數都是狗屁。」

段星看向皇帝，問：「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皇帝麵皮子抖了兩下，說：「你這算什麼？假公濟私？」

「假公濟私？」段星冷笑一聲，道：「我用得著嗎？我想要一個人生，他就死不了。我想要一個人的命，那他也活不了。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就應該明白這一點。」

段星往前走了一步，沉聲道：「我現在還站在這裏跟你好好說話，是因為我現在是以人的身份站在你的地盤上，我在為了我的錯誤贖罪，在彌補。別惹我，否則代價你付不起。」

段星說完這話，直接轉身就走，再也沒看皇帝一眼。

一直到段星出了那個門，皇帝才往後一踉蹌，差一點摔下去。

他忽然間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整個人都在輕微的發著抖。

他是這人界的王，是這世間最尊貴的人。但是在段星的面前，他卻被壓製的呼吸困難，渾身冷汗。

他的雙腿都在抖，若不是強撐著，怕是剛才就要倒下去了。

皇帝揉了揉眉心，看向一片黑暗的角落，顫聲道：「他看起來，並沒有那麼好對付……」

黑暗裏一片靜謐，沒有半絲聲響。

皇帝這話，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他緩緩的挪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拿著玉印，盯著面前的一張聖旨，遲遲沒有落下印璽。

這是原本準備好的賜婚聖旨，只要蓋上璽印，這事兒便成了。

可現在，皇帝拿著印璽的手卻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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