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女隻將秦艽帶到殿內，便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將空間留給了秦艽。

秦艽站在空蕩蕩的大殿內，沉默了好久。

她抬腳，一步一步的往裡面走去。

等走到裡間的時候，秦艽終於聽到了聲音。

屋子裡，有個女子的聲音，正在輕言細語的哄著小孩兒吃東西。

聽起來，她極為有耐心，且每一個字都溫柔無比，像是聲音大一點就會嚇到那個孩子一般。

伴隨著女子的聲音，還有小孩兒的牙牙學語聲。

秦艽在門口站了片刻，才輕聲喊了一句：「太皇太后？」

屋子裡，女子的輕語聲停了下來，片刻後，便有腳步聲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然後，秦艽一抬眼，便看見了夭夭那張艷若桃李的臉。

夭夭手裡抱著一個一歲多的孩子，正快步朝著秦艽走來。

「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傻傻的站在這裡做什麼？」夭夭眼裡都是笑意，說：「難道說，你還跟我客氣不成？」

秦艽的視線從那孩子的身上掃過，隨後低頭對夭夭行禮，恭恭敬敬的到：「見過太皇太后。」

「哎，你這是做什麼？」夭夭抱著孩子沒法伸手將秦艽扶起來，急著道：「快起來，我們之間不用這麼客氣。」

秦艽笑了笑，道：「雖然太皇太后不計較，但是我卻不能忘了禮數。」

夭夭瞪了她一眼，說：「就你禮數最多。」

秦艽笑了笑，打量著夭夭，最後說：「太皇太后……」

「別叫我什麼太皇太后了，都把我叫老了。」夭夭打斷秦艽的話，說：「我每日聽他們這麼稱呼我，總是在想，我是不是七老八十了。」

秦艽：「可是……」

「別可是了，你和他們不一樣，可千萬別學他們那樣迂腐又古板。」夭夭看著她，說：「你以前和我怎麼相處，現在還怎麼樣。」

秦艽沉默片刻，然後道：「好吧，娘娘。」

夭夭笑了一聲，將手中的孩子放在地上，任由那孩子在鋪了地毯的房間裡亂爬。

她伸手牽著秦艽的手將她往裡面拉，一邊走一邊道：「一年前你突發重病離開，可是嚇壞我了。這一走就是一年，半點音訊都沒有，我想打聽打聽你的消息，都不知道無從下手。」

「怎麼樣，現在好了嗎？」夭夭看著秦艽的臉色，眼神關切。

「已經好了，多謝娘娘關心。」秦艽抿了抿唇，低聲解釋了一句：「當年我突然犯病，是我未想到的。師祖擔心我的身子，便將我接走了。因為走的太匆忙，便沒安排好要做的事情，我……很抱歉。」

夭夭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稍微淡了一點，道：「做什麼突然間道歉？你又沒做錯什麼。」

秦艽看著夭夭的眼睛，低聲說：「娘娘你的孩子……我當年答應過娘娘，待娘娘臨盆的時候，會派人來宮中相助娘娘。但是，我食言了。」

夭夭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才說：「我本不想再提這件事，但是既然你提起了，有些話我也想跟你說說清楚，以免咱們之間生了嫌隙，生分了。」

夭夭走到一邊坐下，道：「當日我生產之時，確實是一心盼望著世子妃安排的人能突然出現，但是我等啊等，一直等到我的孩子離開了，也沒等到世子妃的人。」

秦艽：「……」

「當然，我很絕望，同時心裡也很生氣。」夭夭看著秦艽，笑了笑，道：「我當時甚至是恨世子妃的，恨你為什麼要食言，恨你為什麼說話不算話……你當時若拒絕我，我說不定還能再想其他的辦法，就不會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

秦艽：「對不起。」

除了這蒼白的三個字外，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補償了。

夭夭點了點頭，道：「你這句對不起，我接受了。」

她看著秦艽，說：「後來，我從別處聽說了那晚你的事情，心中便也漸漸的釋懷了。你不是食言，你當時只是自身難保。我相信，如果你還清醒著，你一定會安排好我的事情，對不對？」

秦艽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答應了別人的事情，她就一定會做到。

她那日，被人突然打暈帶走，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身在藥王谷了。

當時她乍然離開段星，心理上接受不了，恍恍惚惚了好一陣子，便也將夭夭的事情給忘在腦後了。

夭夭看她點頭，說：「我就知道！所以，我現在已經不怪你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她的視線偏頭落在地上胡亂爬著走的小孩子身上，眼神溫柔的說：「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將昭昭送到我的身邊呢。」

慕容昭，如今已經一歲多了。

他在地上爬的飛快，一雙眼睛如秦艽初見時的那般，閃亮閃亮的，咕嚕嚕的轉動著，透著一股子機靈勁兒。

在他的脖子上，用紅繩掛著一塊玉佩。

那玉佩，還是秦艽強行從段星的身上搶下來的保命符。

只要段星一日還在朝堂，那這慕容昭便有段星的庇護，誰也不敢對這個孩子做什麼。

夭夭伸手將爬到她腳邊的慕容昭抱起來，對秦艽說：「昭昭冰雪可愛，我特別喜歡。我的孩子雖然不在了，但是卻有昭昭陪著我，我很滿足。」

話音落，她懷裡的昭昭便對著夭夭露出一個笑容來。

已經長了幾顆牙齒的慕容昭，一笑就露出幾顆小乳牙，順帶著一長串晶瑩的口水從唇邊流了下來。

夭夭一點也不嫌棄，拿了帕子給慕容昭擦了，還順帶誇了一句：「真可愛。」

秦艽看著他們的互動，神色也不由得放鬆下來。

「昭昭和娘娘你有緣，」秦艽輕聲說：「看起來，他好像也很喜歡你。」

夭夭舉起昭昭在他的腦門上親了一口，道：「我養大的崽，自然是喜歡我的。除了我，他還能喜歡誰去呢？」

秦艽一頓，隨後笑了笑，說：「娘娘說的是。」

在這深宮之中，兩人互為依靠，誰也離不開誰。

有了慕容昭，夭夭才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有了夭夭，才有慕容昭榮登帝位的一把天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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