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的寢宮，如今早已今非昔比。

曾經婢女太監滿屋，如今卻是空空蕩蕩，屋子裏飄著一股腐朽的味道。

夭夭進來的時候，屋子裏一個人都沒有。

她皺了皺眉頭，問身邊的人：「怎麼沒人伺候著？」

被問到的人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聲音發抖的道：「正是換班的時候，想必伺候的宮女此刻剛剛離開……是奴才沒有照顧好，奴才該死。」

夭夭挑眉，說：「我隨口一問，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太監：「……」

夭夭抬腳往裏面走，一邊走一邊淡淡的道：「太上皇這身子，再怎麼照顧也無用。那些宮女既然不願意來，那也別勉強人家的好。」

小太監：「……」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話一般，低垂著頭腦袋跪在地上，抖若篩糠。

好在這位太皇太后再也沒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隻淡淡的說了一句：「都下去吧，本宮要和太上皇說說話。」

那小太監一聽，如蒙大赦，爬起來就跑了出去。

屋子再次安靜下來，除了老皇帝那風箱一般喘氣的赫赫聲，幾乎聽不到任何其他的聲音。

夭夭緩步走到老皇帝身邊，然後也不嫌棄，就那麼在他身邊坐下了。

她抓起老皇帝的一隻手握在掌心，自己那雙白嫩的手和老皇帝那隻皺巴巴的乾枯的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夭夭定定的欣賞了一會兒，這才將老皇帝的手放下了。

「陛下，臣妾許久沒來看你，你想我沒有啊？」秦艽盯著老皇帝那張佈滿了死氣的臉，低聲抱怨著：「最近，我可忙可忙了。我要垂簾聽政，要輔佐你那寶貝皇長孫，成日裏都睡不了一個好覺。若是你還在啊，我才不用這麼辛苦。」

頓了頓，又說：「你肯定沒聽過他們喚我太皇太后，我時常覺得自己被喚的老了許多。如果，咱們的孩子還在，那我也頂多被喚上一聲太后，聽起來，也不算太老。」

老皇帝的手指在抽搐著，他的眼睛不停的顫動，但是努力了好久，卻都沒有睜開。

他像是突然間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整個人都抽搐起來。

夭夭一看，驚呼了一聲，說：「陛下你這是怎麼了，為何反應突然這麼大？」

她盯著皇帝看了片刻，然後試探性的道：「你這是在氣我，沒有聽你的話將皇位傳給你那個半殘廢的太子殿下，而是立了小小年紀的慕容昭嗎？」

果然，她話音一落，皇帝抽搐的更厲害了。

夭夭嘖嘖的嘆了口氣，說：「陛下你別這麼大的反應，這也不是臣妾願意的啊。那段星和你那半殘廢的太子有仇，怕他登上帝位之後報復，怎麼可能讓他登上帝位呢？他呀，也不知道將你那兒子弄去了哪裏，雷厲風行的就將幾個月的慕容昭弄上了帝位。我呢，也跟著沾了光，當了這尊貴的太皇太后。」

老皇帝喘氣的聲音越來越大，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來了。

夭夭掃了一眼他的樣子，臉上露出了幾分同情，說：「陛下，你說你這樣硬撐著，是何必呢？」

老皇帝的眼睛動了動，總算是睜開了眼，然後便死死的盯著夭夭。

夭夭看他醒了，不但沒覺得可怕，反而越發興奮了。

她低了頭，湊到老皇帝的面前，一字一句的道：「陛下，你活著這麼痛苦，不如早早的解脫了如何？」

老皇帝雙眼驟然睜大，嘴巴張了張，顫顫巍巍的吐出兩個字：「毒婦……」

夭夭一聽，很是傷心，說：「陛下你怎麼能罵我呢？你看看，現在只有我肯來看你啊。你風光了一輩子，到了現在，身邊卻連一個人都沒有……你若再罵我，我走了，便再也沒有人來看你了。」

皇帝臉頰扭曲，眼睛裏都快瞪出血了。

夭夭站起身來，雙眼裏的所有感情都一點點的消失，只剩下一片冰冷。

「陛下，你活的已經夠久了，也該去了吧？」夭夭涼涼的道。

老皇帝：「……」

他瞪著夭夭，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是最後發出的不過是粗重的喘息聲。

憋了半晌，老皇帝猛然間噴出一口鮮血來，嘴巴大張著，像一隻脫離了水的魚，出氣多，進氣少了。

夭夭一愣，然後突然間笑了起來。

笑了兩聲之後，雙眼陡然間一紅，眼淚便奪眶而出。

她轉頭朝著外面揚聲喊道：「來人啊，快來人啊，傳太醫，傳太醫，太上皇吐血了……」

語氣驚慌無比，還帶著幾分驚恐。

絲毫看不出，那張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外面的人匆匆闖進來，便瞧見太皇太后滿臉眼淚，傷心至極。她指著榻上的老皇帝，急急的道：「太醫呢？快點給太上皇看看，他這是怎麼了。」

太醫從後面上來，跪著衝到老皇帝的身邊，剛要伸手去給老皇帝把脈，就見老皇帝的身子抽搐了兩下，然後便不動了。

太醫：「……」

他心中咯噔一聲，伸出去的手哆嗦了兩下，差點當場嚇尿了。

一邊的太皇太后還在催促，道：「你快給太上皇看看，他這是怎麼了？」

那太醫咽了咽口水，然後顫抖著手給皇帝把脈。

皇帝的手腕入手仍有餘溫，但是不論他怎麼摸，都摸不到太上皇的脈搏。

太醫抖的更厲害了，臉色煞白，活像是見了鬼。

他最後不得不跪坐起來，顫抖著手去扒拉老皇帝的眼皮。

結果伸出去的手再次僵硬在半空中。

根本不用扒拉，那雙眼睛就瞪得老大。

太醫一個激靈，終於是沒忍住，慘叫一聲，一個屁-股蹲摔在了地上。

夭夭一看，氣道：「本宮讓你給太上皇診治，你還愣著幹嘛？」

那太醫連忙爬起來跪下，哆哆嗦嗦的道：「回太皇太后的話，太上皇他……駕崩了！」

夭夭：「你說什麼？」

她瞪著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眼淚卻刷刷的往下流，急聲道：「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他之前還好好的，怎麼可能突然就……」

「太皇太后，微臣不敢撒謊，太上皇確實沒了。」那太醫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道：「還請太皇太后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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