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王去找到忠王，道：「三哥，父皇要見你。」

「嗯。」忠王點點頭，面無表情地走了。

壽王看著在跪坐在地上的母親，終究是心有不忍，上前扶起惠妃，道：「母親，我要走了。」

惠妃一臉恐慌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道：「瑁兒，你要去哪兒？你不要母親了？帶上母親好不好？」

母親從未在壽王面前展現出這般可憐柔弱的姿態，壽王眼裏噙著淚，拉住母親的手道：「母親，我會帶您去。」

惠妃惶恐地點點頭，用力抓著壽王，生怕壽王走了一般。

在一旁的太子看著這母子兩個，心裏又是一酸，倘若自己的母親也還在，多好啊。而鄂王則是面上，可心底怎麼想卻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光王則是患得患失，擔心自己的小命不保。

壽王安撫著自己的母親，他知道，大唐屢遭后宮亂政，尤其是自己的父親，經歷了韋後，太平公主之變，更是痛恨后宮乾政，自己的母親勾結朝臣一事，李瑁知道這件事恐怕早就被父皇所知，他沒有把握父皇會放過自己的母親，但他拚盡全力，也要保住自己的母親。

此時玄宗的書房，自從忠王進入之後，書房的溫度都變得寒冷了幾分。

玄宗一言不發，忠王也站立不動，行禮之後再無聲音。

「忠王，你也對這個位子感興趣嗎？」玄宗看著忠王問道。

忠王沒想到自己的父皇問的如此直白，躬身道：「父皇，眾皇子誰不想坐上這個位子？」

「那你覺得你有資格嗎？」玄宗問道。

「有。」忠王直起身子道。

「誰給你說這話的底氣呢？」玄宗犀利的雙眼，緊緊盯著忠王。

「這底氣，是我自己給的。」忠王一字一句地道。

「你？」玄宗一笑，問道，「倘若你當上了太子，怎麼處置你二哥，和李瑤、李琚？」

「父皇要聽實話？」忠王問道。

「你敢欺君？」

忠王冷冷地道：「殺之。」

「那是你的親兄弟。」玄宗臉色更冷道。

「不殺不足以定人心。」忠王淡淡地道，「我也不會留下後患。」

玄宗胸膛劇烈起伏幾下，道：「你以為這樣就能立威了？」

「還不夠的話，就再殺幾個。」忠王道，「武惠妃也得死。」

「真箇要置親情於不顧嗎？」玄宗似乎嘆了口氣道。

「父皇，當年我還在母親胎裡時，您不也是想要我母親墮胎嗎？」忠王道。

玄宗皺眉看著忠王，道：「你知道此事，可是為父終究沒有讓你母親墮胎啊。」

「可是父皇也殺了太平姑姑。」忠王淡淡地道。

玄宗聽了此話，兩腮僵硬，桌子下的雙手忍不住顫抖，道：「好，好。這你倒是學得好。」

忠王低頭。

「誰告訴你，太子和壽王兩方於今日博弈？」玄宗問道。

「父皇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問？」忠王道。

「你想殺了他？」玄宗道，「過河拆橋，非明君所為，你如何收買人心？」

「他明面不是我的人，倒是都知道他是在其中攪弄風雲之人，殺了他也沒有人會不同意。」忠王道，「再說，他不願意為我所用，不如除之，永絕後患。」

玄宗看著他搖搖頭，沒說什麼。

「這也是和父皇學的。」忠王道，「宋璟姚崇的下場，不也是這般？張九齡不也是這般？朝臣皆是棋子，倘若放在了不合適的位置，自然要動一動。」

「看來你很懂得駕馭朝臣之道啊。」玄宗一笑，道，「李璵，知道為何朕給你取名璵嗎？」

「璵美玉也，父皇希望我能稱為一個品德高尚之人。」忠王道，「可是這個位子，不是品德高尚的人就能坐穩的。」

「老三，你的路走錯了。」玄宗起身，朝著忠王走了過來，道，「這個位子誠然孤獨，如果這種孤獨，一直在你心裏，你才會真的變成孤家寡人。」

「皇帝不就是孤家寡人嗎？」忠王道，「父皇你在這個位子這麼久，可有一個信任的人？」

「有一個。」玄宗立馬回答道，「而且必須有一個。」

「老三，你知道為何太宗能夠打敗廢太子李建成？」玄宗問道，「就是因為廢太子誰都不相信，成了個孤家寡人。而太宗自始至終都有一個相信之人。」

「倘若你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你的心就會越來愈冷，你處事就會越來越沒有人味，百官雖驚懼你，害怕你，但也會提防你，遠離你。」玄宗道，「老三，記住了，無論何時，你都要在心裏留著一個可相信之人，那樣你的心，不會真的冷和硬。這人間要的是一個有感情的人，而不是沒有感情的神。」

忠王若有所思，點點頭。

「手怎麼樣了？」玄宗拉起忠王包紮的左手，道，「夠狠，這點你最像我，也最不像我。」

「我沒事。」忠王有些不自在，似乎好久都沒有這樣和父皇說話了。

「坐上這個位置，沒有些手腕是不成的。」玄宗道，「你可不要步了太子的後塵。」

忠王點點頭。

「李太白此人，你大可不必擔心。」玄宗道，「此人無意於官場，若不是逼著他，他不會來到長安。而且，李太白此人，或許對你還有用處。」

忠王再次點點頭，心裏忍不住激動和喜悅起來，聽父皇的意思，這是要立自己為儲君了！

玄宗鬆開忠王的手，背著手轉過身道：「你回去吧，喚永王來。」

忠王心裏的熱火被這句話澆滅一些。

「為何父皇？」

「你不要擔心。」玄宗道，「這個太子位會是你的，不過，朕希望你能記住，朕能立你為太子，也能廢了你，另立一個太子。」

忠王心裏的熱火被澆滅，熄滅的一乾二淨，似乎比先前還要冰冷幾分，行禮道：「是。」

忠王退出了書房，玄宗嘆口氣，忠王的野心，太大了。

忠王剛才在書房聽見父皇立自己為太子的喜悅蕩然無存，用力地攥著拳頭，這個位子，不會輕鬆。永王和李林甫，將是今後自己的敵人。

「永王，父皇召你。」忠王留下一句話，就走出了大殿。

永王看著忠王的臉色，心道莫非父皇不願意立忠王，而是我？

此次的事，永王實在惱恨，他一來到時看到壽王和忠王、太子都在這裏，就知道自己對這次的事已經失去了先機。永王沒有想到黑衣人不良帥對自己所言皆是真的，只是這次具體的行動，他一無所知。反觀忠王，似乎早就知道，自己蒙在鼓裏像個傻子，到了現在還沒能清楚發生了什麼。

這個廢物，這麼自信地去破壞大計，卻沒能成功。永王暗罵不良帥，一道上很是忐忑。

永王推開了書房的門。

「父皇。」

玄宗聲音很是疲倦一般：「璘兒進來。」

永王進去後再行一禮。

「不必多禮了。」玄宗道，「今日你都知情了？」

「大概知曉。」永王道。

玄宗有些失望地道：「朕要告訴你一事，太子將被廢，朕欲立忠王為太子，你以為如何？」

「啊？」永王沒想到父皇竟然直接立了忠王，「不可啊父皇，忠王素有野心，父皇這是在養虎為患。」

「哦？」玄宗眉毛一挑，「你怎麼知道忠王有野心？」

永王道：「忠王這些年，暗中結交了不少朝臣，足可見其心不軌。」

「你沒有嗎？」玄宗笑問。

永往一愣，道：「兒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玄宗笑道：「你不必擔心，父皇不會怪罪你。」

玄宗略一思索，道：「既然你也知道，忠王素有野心，朕要交給你一個任務，倘若你完成的好，這個太子位還指不定是誰的。」

永王大喜，道：「父皇吩咐，兒臣豈敢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