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面不改色道：「楊駙馬有話直說就是。」

楊洄坐下點點頭，道：「上次我在百味樓宴請裴旻先生，你也看見了。」

「嗯。」李白道，「但是裴旻先生臨走前似乎很不愉快。」

「因為這個人是個死腦筋。」楊洄道，「我想和他合作，他卻拒絕了我。」

李白等待著楊洄的下文。

楊洄看著李白，接著道：「所以，我又想找你合作。」

「那你找我要合作什麼呢？楊駙馬？」李白問道。

「暗殺太子。」楊洄看著李白的臉色依舊是平靜的，接著道，「你知道武惠妃正得到玄宗的寵愛，玄宗一直有意想要廢掉太子。而壽王就是廢掉太子後接任太子的最佳人選。」

「我不明白。」李白道，「既然太子遲早要廢，為什麼還要暗殺他呢？」

「因為他在這個位置太久了。」楊洄道，「二十多年了，太子在位二十多年了，就是隻憑時間，太子在東宮的根扎的也夠深了。」

「這麼多大臣，眾口一詞的都是太子是國本，不能輕易動搖。」楊洄道，「太子在位這麼長時間，一件事情都沒有做錯過，玄宗也不能輕易動他。」

「太子無罪無錯，為何要暗殺他？」李白問道。

楊洄看著李白，道：「你這句話，讓我看不到我們合作的希望。」

「不不。」李白搖頭道，「我只是覺得廢掉太子有這麼多種方法，為什麼選擇最蠢笨的那個呢？」

「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楊洄道，「朝中這麼多大臣守護他，即使太子犯了什麼錯誤，那些大臣們也會包庇他。」

「無論犯什麼錯誤？」李白看著楊洄問道，「如果這個錯誤是謀反呢？」

「謀反？」楊洄像是抓住了什麼。

「沒錯，謀反。」李白道，「太子在為這麼長時間，卻還沒有看到登基的希望，反而每日處於被廢的惶惶之中，你說他會不會有謀反之心呢？」

「不可能的。」楊洄道，「太子不敢謀反，他沒有那個膽子。」

「可是太子謀反，是可以令人相信的。」李白道。

「有時候，一個人沒有做過錯事，我們也可以說成他做了錯事。」李白道，「還可以引誘他去做他認為沒有錯的錯事。」

楊洄看著李白，覺得自己竟然看不透他。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楊洄道，「你恐怕早就想著廢太子了吧？你是誰的人？永王？還是忠王？」

「我既不是永王的人，也不是忠王的人。」李白道。

「那你為什麼要幫我？」楊洄道。

「我別無選擇不是嗎？」李白道，「我既然跟你進了這裏，聽你說的那些，我就不可能再脫身而去不是了嗎？你會讓我還知道你的秘密活著？」

「你很聰明。」楊洄道，「聰明的讓我對你很是警惕，警惕到害怕，到現在就想殺了你。」

「我還有用不是嗎？怎麼給太子設下陷阱什麼的，還用的上我不是嗎？」李白笑道，「你還用的上我。等到事情成功了，那個時候再決定殺不殺我不是更好嗎？」

楊洄思索了一陣，點頭笑道：「你說的對，不過等到那個時候，你都是壽王的功臣，我沒有理由殺你。」

「合作愉快。」李白點頭道。

「合作愉快。」楊洄哈哈笑道。

「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要幫助我們？」楊洄問道。

「很多原因，榮華富貴，一步登天……」李白道，「到了那個時候我就是功臣不是嗎？」

「這個自然。」楊洄道，「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你的法子成功了，你一定是最大的功臣。」

「我還有一個要求。」李白道。

「說說看？」楊洄道。

「幫我把一個人也拉下太子造反的這趟渾水。」李白道。

「誰？」楊洄問道。

「王處策。」李白道。

「你是忠王的人？」楊洄問道。

「不。」李白道，「我和王處策不過是私人恩怨，他設計殺害了我的妻子。」

「怪不得你在這裏也無心尋花問柳。」楊洄道，「這個簡單，到時候給他個想辦法把他牽扯進去，給個連坐就可以。」

「這下，你可以相信我了。」李白道。

「當然。」楊洄舉起酒杯來，和李白碰杯。

「這次終南山大祭之後，我會帶你去找壽王一趟。」楊洄道。

李白點點頭。

李白出了屋子，幾個妓女走了進去，屋子裏傳來楊洄開懷的笑聲。

王處策就這麼完了，李白想道。

剛才的那些話李白全然是臨時所編，他知道這是一個機會，他只是給了楊洄他們另一條路，至於怎麼設計陷害，李白相信楊洄和武惠妃他們肯定會更有辦法。

李白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他腦子裏想到的都是怎麼給萱兒報仇。

或許，仇恨蒙蔽了我的頭腦，廢掉太子是遲早的事，我只不過是推波助瀾，李白寬慰自己，然而心裏仍舊有一道坎過不去。

楊洄也不是好人，李白卻要與這種人合作，可是，朝堂之上又有什麼好壞之分呢。

正好有一次觀察壽王的機會，倘若壽王是明主，比太子強，李白心道就讓他做這大唐的天子又如何呢？

李白在青樓裡等待著晁衡，又見一個年輕將軍進了青樓。

「安將軍，哪陣風把你出來了，你可是好久沒來了。」青樓的老鴇無比熱情地道。

「軍務繁忙，難得有空。」那年輕將軍和李白一般大年紀。

安將軍，李白心裏一驚，不會是安祿山吧？

安將軍顯然是熟客，打賞了老鴇，找到了自己的老相好就去了房間。

李白上前問道：「老鴇，那位將軍名字叫什麼？」

老鴇拿著銀錠笑眯眯地道：「安祿山將軍啊，不然誰還這麼大氣？」

真的是他，李白尋思著，這可是狼子野心的禍害，能不能也把他搞死？

晁衡輕飄飄地出來了，臉上帶著歡愉。

李白攙扶住他，聞見他身上一陣胭脂水粉的香味。李白把頭遠離他，「哎呀！都走不動道了。」

晁衡笑嘻嘻地道：「再來！這次我在上面！」

在你個大頭鬼，李白無語。攙扶著這傢夥出去了，李白對他家熟門熟路，把晁衡扔給了他家的管家就離去了。

李白拍打著身上揮之不去的香味，臉上帶著厭惡的表情。

李白正走著，突然看見一人在前面。

「太白！」那人笑道，「好久不見。」

李白看著那人，臉色帶著病態的白，頭髮雖然枯槁，但是整齊地束著。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黑眼珠這麼大，幾乎沒有眼白。

「裴士寬？」李白難以置信地道。

「你還記得我。」那人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你沒死啊！」李白驚訝不已。

裴士寬搖搖頭。

李白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些失禮，道：「對不起，我只是有些驚訝。我一直以為你……」

「沒關係。」裴士寬笑道，「原來的裴士寬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只有裴十四。」

「裴十四……」李白思索道，「你是不良人？」

「是的。」裴士寬笑道，「十四是現在我的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