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對頗黎道：「放心頗黎，父親會盡全力救母親，你先出去好不好？」

「不，我要在這裏陪著母親。」頗黎道。

「你在這裏，會讓父親分心。」李白道，「來人，送小公子回去休息。」

頗黎死死抓著李白的衣袖，道：「父親，你一定要救過母親來，一定。」

李白看了一眼頗黎的眼神，點點頭沉聲道：「我拚了命也要救你母親回來。」

頗黎被下人帶回去的時候，眼神仍舊死死盯著李白。

李白看著頗黎的眼神，沒來由得心裏一陣悸動。

李白深呼一口氣，給劉瑩把脈。越是把到最後，李白心裏越是涼了一分。

劉瑩的病情，真的已經無力回天了。

李白閉目，道：「去請大夫來。」

下人有些吃驚，道：「家主你……」

「去請來，我和大夫商議一下。」李白臉色難看道。

下人點點頭，急忙去找大夫。

大夫來了之後給劉瑩把了脈，李白急切問道：「怎麼樣大夫？還有沒有救？」

大夫搖搖頭道：「李夫人的病症已經病入膏肓了，請恕貧醫無力回天了。」

李白不甘道：「大夫你再想想，哪怕是能為我夫人多延長一些時日也好。我有一個藥方，大夫可能幫我看看，是否可行？」

大夫點頭道：「你拿來看看。」

李白給大夫寫下一個方子，大夫拿過去之後看了看，大驚失色道：「李家主，這是要人命的方子啊？這百年人蔘雖好，可是夫人虛不受補，你再加上其他的這幾位猛葯，頂多能刺激尊夫人最後一點生命力，最後夫人可就真的無藥可救了。」

「現在有葯可救嗎？」李白有些激動地反問道，「這個方子還可以讓我夫人免受一些病災之苦。」

大夫思慮一下，道：「此事老夫也無法做出判斷，既然這個藥方的屬性藥用李家主是清楚的，李家主還是自己掂量吧。不過恕老夫多言，這個方子用或與否，李家主最好是徵求一下病人自己的意見。」

李白點點頭道：「是，來啊，給大夫診金，送大夫出莊。」

大夫對李白施禮，被下人帶著離開了。

李白仰起頭，閉上雙眼思索一陣子。

「去把我的銀針拿來。」李白吩咐道。

下人取來李白的那套銀針，「你們都退下吧。」李白道。

下人都退出房間後，李白給劉瑩施針，劉瑩悠悠醒了過來。

「相公……」劉瑩道。

李白攥著劉瑩的手放在臉旁低聲道：「夫人，對不起。」

劉瑩道：「幹嘛要說對不起？相公，我不該瞞著你。」

「我的葯一直沒管用。」李白自責道，「我沒用，是我一直在克身邊的人，所有和我親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相公別這麼說。」劉瑩道，「你這樣我都不認識你了，我心裏的相公什麼時候也這麼不自信了？」

李白埋下頭道：「可這是真的，我父母，師父，朋友，妻子。凡是在我身邊的，總會有人就不得善終。」

劉瑩搖頭，彷彿用盡所有的力氣說話，「相公，我一直覺得，遇上你之後，是我最大的幸運，我相信，其他人也是這麼認為的，你父母，師父，朋友和你的妻子，都不會認為你是他們的災星，是你剋死了他們。人都有命數，每個人都會經歷生離死別，不要把所有的原因都攬到自己身上，也別說他們都沒有得到善終，並不是活到多麼大歲數才是善終，而是沒有遺憾的死去才叫做善終。」

「我們都沒有遺憾。」劉瑩道。

劉瑩抱著李白的頭，問道：「我是不是沒藥救了？還能活幾天？」

李白抬起頭道：「有兩個方案，一個是讓你繼續活一個月下去，但是要受病情折磨，一個是活十天，會短暫恢復你以前的樣子，但是十天后，什麼葯都救不了了。」

「我選活一個月下去，是不是第一個方案我還可能有救的希望？」劉瑩問道。

劉瑩的選擇有些讓李白出乎意料，李白道：「有，但是微乎其微，我會在這一個月裡想盡一切辦法嘗試救你。」

「好，我選第一個。」劉瑩道。

「我以為你會選擇第二個。」李白問道，「為什麼呢？」

「因為想多活一段時間，多看看你和頗黎。」劉瑩道，「也不想放棄那最後的希望。」

李白道：「可是每一日都會受盡病痛折磨。」

「我都習慣了，這算得了什麼呢？」劉瑩笑道。

李白一瞬間有些明悟，自己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替別人考慮，卻從來不知道別人自己是怎麼想的，李白覺得以前自己或許做錯了不少事情。

要是李白去選擇，李白一定會選擇沒有病痛的十日，酣暢淋漓痛痛快快地走完這一生，何必苟延殘喘？

可是劉瑩的一席話讓李白明白，別人的選擇，也有別人的堅持和可貴。

李白握住劉瑩的手，道：「這一個月，我每日都會以針灸輔以藥物為你續命，病情會越來越重，你會越來越痛苦，你做好準備。」

劉瑩道：「放心吧。」

劉瑩躺了一會兒，道：「我剛才的樣子是不是讓頗黎看到了，沒嚇壞他吧？」

「沒有。」李白道，「我們的兒子是個妖孽，表現的比那些下人都要鎮定，只是你要是走了，頗黎一定是最難過的，他要我去救你，我要是做不到，頗黎的眼神告訴我，他會記恨我一輩子。」

劉瑩道：「這個傻孩子！」

「不行，我得告誡他。」劉瑩道，「他還小不懂事，相公不要責怪他。就算日後頗黎對你犯下了什麼錯，你也要原諒他好不好？」

李白道：「放心吧，我會的。」

「嗯。」劉瑩道。

「我去給你配藥。」李白道，「你好好休息。」

劉瑩點點頭，對起身欲走的李白突然道：「相公，等我死了你去把伯禽和平陽接回來吧。」

李白擠出一絲笑容，道：「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可以去派人接他們回來。你不用操心了。」

「我總是做夢，夢見頗黎跟他們姐弟起了衝突。」劉瑩道，「相公你去把頗黎叫過來，我要叮囑他。」

「放心吧，不會的。」李白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別瞎想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