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她自幼就沒有體會過幸福，算我求你，別讓她的後半生在德安裏面度過行嗎？」

「你這是對整個社會的不負責，也是你的失職。」

雖然很是鄙夷鄭韓煜此時哀求自己的模樣，但燕鴻卻反而不像剛才那般出言威脅了，只是淡淡地將他的行為進行了評價。

她並不討厭惡人，她自己本就不是一個好人，並且時常因此而感到自豪，善在她的世界裏面是最為奢侈的東西，是她最不能擁有的東西。

但她卻無比噁心那些明知道自己造了孽卻又自詡善人的傢夥，在燕鴻的眼中，這種人就如同那陰溝裏面的老鼠，該是被人人喊打的東西，如果連承認自己做過的事情的勇氣都沒有，那就更加令她噁心了。

「我...會想辦法的。」

「滾吧。」

嘲諷地最後看了一眼鄭韓煜，燕鴻已經沒有了和他再繼續交談下去的耐心，又想要女人、又想保住自己的名聲，真是不嫌燙手。

『砰！』

燕鴻此時對鄭韓煜這個人已經再沒有了耐心，直接轉身開門進屋將房門甩上，她剛才真是浪費時間，明知道自己面對的都是一些無可救藥的人，怎麼總是不自覺地期望他們會有所改變，就連讓她放過他們的機會都沒有。

看著眼前再次緊閉的房門，鄭韓煜已經沒有了剛來時的怒氣，他知道自己此時有多麼的可悲，就算明知道自己是錯的，就算明知道自己的三觀已經悄然改變，想的卻不是如何補救，反而是該怎麼掩蓋地更久一些，他可真是...病入膏肓了。

…

燕鴻回到屋裏就聞到了廚房內飄出來的飯菜香味，雖然不是什麼絕世美味，但卻讓她覺得溫馨無比，這傢夥從來都能輕易觸碰到她內心最柔軟的那處。

「剛才外面是誰找你？」

蕭旻甚至都不需要抬眼看一下就知道是燕鴻回來了，一邊把最後一盤菜在桌上擺好，一邊狀似不經意般地開口。

「鄭韓煜，來給寧予清找場子的。」

「吃飯吧。」

聽出蕭旻語氣中的低落，燕鴻很是認真地湊到他的身邊盯著他的側臉，嘴角習慣性地微微勾起。

「是不想我和他們接觸嗎？」

「你會在意嗎？」

被燕鴻這麼一問，蕭旻的心情非但沒有回升反而更加低落，想到之前自己的種種行為，垂下眼瞼有些喪氣地反問燕鴻。

蕭旻的話頓時將燕鴻弄得一愣，她平日裏的表現難道還不夠明顯嗎？為什麼他總會認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將他放在首位呢？

看著蕭旻跟個小媳婦一樣擺好碗筷的樣子，燕鴻的心底頓時蒙上一股心虛，她是不是沒有讓他意識到自己有多珍惜他啊，雖然這麼賢惠的模樣的確很令她愉悅，但以他們現在的情況來說，這樣好像確實有些不大正常……

察覺到燕鴻的沉默，蕭旻手上的動作只是僵了一瞬，緊接著就繼續若無其事地動作了起來，就連開口的話語都讓人聽不出半點的不舒服。

「沒關係，我都習慣了。」

「習慣什麼？」

看著蕭旻那一副風淡雲輕的樣子，燕鴻心底不禁有些惱火，到底要她怎麼做，他才能感覺到他對自己來說有多麼重要呢？她的本意只是不想牽動到他的記憶，可不是要他認為自己是來撩閑的！

隨著燕鴻這微冷的聲音傳入耳中，蕭旻隻回之自嘲一笑，轉頭面向燕鴻的臉上不見任何指責之意。

「對你來講，我永遠都不會是最重要的那個，不管我有沒有害你的意思，這種事情一定要我說出來才可以嗎？放心，我會適可而止的。」

以離梟的智商，怎麼可能會想不到景曜要他對付的那人，會是同一個人，不然也不至於將他防的如此嚴密，就連任務失敗後也將他對那人的記憶全部刪掉。至於之前007說的什麼壓根就沒有遇見任務目標，他可是一個字都沒有信過，景曜肯花下這麼大的手筆來做這件事情，怎麼可能會出現這種愚蠢的錯誤？

「你的智商也被一同洗掉了麽？」

燕鴻最不願見到的，就是他此時這種自輕自賤的樣子，也不知他整日裏哪來的那麼多想法，如果他對她來講不重要的話，她為什麼要馬不停蹄地在位面中穿梭？當她不知道自己的靈魂時間長了會受不住的嗎？她又不是個傻子，如果不是擔心那個不被混沌管轄的地方時間流速與三千界不同，她哪用得著拿自己的靈魂來賭這個？

到頭來卻是一句永遠都不會是最重要的那個，這話任誰都受不了吧？

看著蕭旻這張情緒低落的臉，燕鴻攥緊了雙拳忍了又忍才沒揮起拳頭砸在他的臉上，在深呼吸了幾次之後，開口時依舊有些咬牙切齒。

「……」

又是習慣性的沉默。

雖然他能感覺到在燕鴻心中的他並不是他所說的那般毫不重要，但他卻感覺不夠，他還想要更多，也不知道自己與她最初相識的時候究竟是在上一個位面還是更早，但不論答案是什麼，他只知道自己現在想要的，是她的現在與所有的未來，雖然不知何年何月才會逃出景曜為他那量身定做的拘禁。

「算了，就算說了你也不會信，你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反正下次一樣會忘記。」

每天為了推演出蕭旻具體位置的事情已經足夠燕鴻累的頭昏腦脹，這個時候哪有那閑心去哄一個耍起小性子的傢夥，燕鴻也有些無奈了起來，也不知道景曜的時空隧道是怎麼打通的，她就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出來。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相信，你就是不想說吧？人渣！」

「……」

大哥你是念錯劇本了麽？

…

「我在意，如果你真的不希望我和他們接觸，我以後就不會與他他們有任何的聯繫。」

沒有想到燕鴻沉默了幾秒後給自己的答案竟然是這個，蕭旻有些詫異地看向燕鴻，那些事情不是很重要嗎，她為什麼……

「沒有什麼會比你更重要，你不願的，我不會去做。」

不論是與她的任務相比較，還是那早就定下來隻待她坐上去的…神位。

這個問題燕鴻想了很久，她當然知道景曜的野心，他所圖的，不過就是那個位子罷了，小傻砸自從跟了自己之後就沒有享受到什麼福氣，現在還反而因為自己被景曜如此折磨，她又何必糾結一個本就不屬於她的東西呢？

成神如何，不成神又如何？如果她的神位要犧牲掉他的性命才能坐穩的話，她寧可不要，即便是這個放棄會令她粉身碎骨，反正她已經活了很久很久了，就這麼消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隻願自己身死道消之前能成功將他從那處帶出去，也算不枉自己折騰了這麼久。

「你……」

「信我，好嗎？」

見蕭旻一副不知道是感動還是不敢相信的樣子，燕鴻輕嘆一聲後湊近一個熊抱撲在他的懷中，將自己的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面，將他此時劇烈的心跳聲聽得清清楚楚。

「……恩。」

低頭看著無比乖巧地待在自己懷中的燕鴻，蕭旻知道，此時自己只要稍稍動些手腳，她根本逃不開，可他不願，從在山腳下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不願了，他寧可去試探著尋求幫助，也不想看著她死在自己的手中。

「先吃飯吧，吃過飯我自己去查案子。」

看了一眼已經有些涼下來的飯菜，蕭旻瞬間回過神來，輕輕推了推懷中的燕鴻。

「查什麼案子，和我一起離開這裏吧，反正有鄭韓煜在這裏坐鎮，他們也逃不了多久了。」

「…也是，這案子我早就不想理了。」

稍微思考了幾秒後，蕭旻就順從地應了下來，沒有他們兩個變數，就算剩下的那幾個逃犯有通天的能力也會拜在主角光環之下，哪裏用得上他們去糾結。

至於這本是燕鴻惹出來的禍事什麼的，她都已經放棄去對付寧予清和鄭韓煜了，他們就算受些累恐怕也會很高興的。

……

自從那天燕鴻答應蕭旻不再和主角二人接觸後，她當真就再也沒有見過這倆人一面，吃過飯後就拉著蕭旻辦理了退租的手續，當天晚上就拉著他離開了。

回到自己的住處之後，蕭旻就上交了退職申請，甚至還沒等到批準的回應下來，兩人就跑到國外玩去了，讓上面的人氣得牙直癢癢也沒有辦法，總不能派一隊人去國外把他們抓回來吧？

離開了劇情的中心，燕鴻和蕭旻的生活果真變得寧靜了不少，大概在他們玩耍了五年左右，終於聽說了當年那令警方上下談之色變的通緝令上的五名逃犯全數歸案的消息。

然而令燕鴻沒有想到的是，就算自己及時抽身離開了寧予清的世界，她卻依然沒有按照命定的軌道去完成劇情。

雖然他們並沒有去刻意打聽，但卻依舊看到了大量有關於這二人的報導，由於之前蕭旻突然辭去了德安精神病醫院院長的身份，上面無奈之下只能找到曾經在德安做過醫生的鄭韓煜來擔任院長這一舉足輕重的職業，畢竟鄭韓煜就算沒有蕭旻厲害，在整個業界也是很出名的，這一職業由他擔任也算說得過去。

原來在鄭韓煜接手了德安精神病醫院之後，就直接將已經越來越不受他管制的寧予清給綁進了德安裏面，甚至還在戒備森嚴的五層單獨為她隔出了一間牢房，叫她整日只能見到他一個人。

然而在他還沒有等到寧予清口中隻念他一人的時候，寧予清藏在老房子裏面的一些指骨被她還沒有來得及殺掉的寧予願給找了出來，並且趁鄭韓煜沒接到消息之前就給捅到了警局。

國內一時之間有關鄭韓煜和寧予清的消息被報導的人盡皆知，鄭韓煜無奈之下隻得向上方說明自己對寧予清遲遲未報是因為沒有關鍵性的證據，上面也因為暫時沒有更合適的人選而承認了他的行為，定了寧予清的罪責之後依舊將她關押在德安裏面。

草草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報紙，燕鴻有些調侃地看向正在端著果盤給自己餵食的蕭旻。

「寧予願怎麼會想起來去翻寧予清的老房子了，還那麼恰巧地翻出了她藏得隱秘的東西？」

「可能是運氣好吧。」

蕭旻一臉如常地繼續往燕鴻的嘴邊遞水果。

「運氣好到得到你的幫助麽？」

「憶初的玩笑還是這麼好笑。」

「不是我說，你的醋意還真是大，這都過去多久的事情了還記著呢。」

有些好笑地看著微微變了臉色的蕭旻，燕鴻嘴角彎起的弧度又大了不少。

聽到燕鴻說的話後，蕭旻忽的放下手中的果盤，起身慢慢地壓在正倚靠在沙發上的燕鴻身上，面上的神色鄭重無比。

「只要她有逃出來找你的可能，我就一天不會放心，我只是促成了她應得的結局罷了。」

「恩，我知道。」

看著滿臉依舊認真無比的蕭旻，燕鴻輕輕地抬起雙臂環住了他，開口的話語輕鬆且溫柔。

「出來玩了多久了？」

「整整十年了。」

蕭旻將自己的雙手伸到燕鴻的身下，一個起身將她給抱了起來，自己則坐在剛剛燕鴻倚靠的位置，低頭就能聞到她散發著淡淡香氣的頭髮。

「很久了啊。」

這還是燕鴻第一次在沒有做任務的情況下在一個位面逗留了這麼長的時間，但她此刻居然還感覺自己有些不舍，但卻是不能再這麼繼續下去了。

「給我再看看你的刀吧，就之前你拿出來的那個。」

「看它幹什麼？」

雖然蕭旻對燕鴻這一突然的要求很是疑惑，但卻還是聽話地將鳴鴻給召喚了出來，經過幾年的練習，他已經能很是隨意地召喚它了。

輕輕撫摸著被蕭旻放在自己懷中的鳴鴻，燕鴻親昵地在蕭旻的胸膛上又蹭了蹭，開口的話依舊溫柔無比。

「不要難過啊，我們還會見面的。」

說完，燕鴻也不等蕭旻理解她話中的意思，便握住鳴鴻的刀柄，將它猛地舉起，朝著自己的心臟狠狠地刺了下去。

伴隨著『噗呲』一聲刀身插入肉體的聲音，燕鴻整個身子都顫抖了一下，緊接著臉色也蒼白了下來，用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握住蕭旻正不知所措地捂在自己胸口上不斷滲出鮮血的傷口的雙手，嘴角的笑容絲毫未見消散。

「我一定…會找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