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等楚風行回答自己，燕鴻忽的垂下自己的眸子，淡淡地看著抓在自己腕上的那隻可稱作完美的手。

「費盡心力將我塞進來，說對凌霄、對楚家沒有惡意說出去都沒人會信的吧。」

「雲沫…你自己就不想出去嗎？這裏終究是虛擬的世界，不是真實的，你就一點都不想回到現實當中嗎？」

看著燕鴻額上那金燦燦的額飾，楚風行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一般，趁著燕鴻說話的空當開口，努力將心底那股對自我的厭棄感壓下，若是有其他的辦法，他絕不會用這麼骯髒的法子的。

「求我。」

「什麼！？」

楚風行被燕鴻忽然來的這麼一句給整懵，連他才剛在心中想好的勸說之詞都在瞬間給忘在了腦後。

「我說，求我，我就幫你查出那個想要對付你的人，我就出去。」

「你……」

燕鴻目光沉沉地盯著楚風行，眼中一片平靜，直將楚風行給盯得咬牙切齒了起來。

雖說他來這一趟確實就是為了要找她幫忙查她身體的消息的，但就為了這個事情，要他求她？想她出去又不只是他的事情，難道她就準備一輩子待在這裏不成？

「這裏好的很，我暫時還沒離開的想法，你不求，就算了。」

楚風行在這個位面的心性本就有些單純，連帶著離梟也被其影響的容易藏不住情緒，燕鴻自然能從他的面部表情以及不經意之間泄露出來的情緒中看出一些，在她說出這些話的同時，一雙本該淡漠無比的雙眼中竟露出了幾絲戲謔。

「求…你，多關注些你自己的身體。」

心中滿是怒氣的楚風行自然沒能看到燕鴻眼中那微妙的情緒，他此刻隻感覺自己又委屈又無奈，自己技不如人就算了，到頭來想要完成任務居然還要求目標人物自己跑出來讓他殺，這還是他麽？他的尊嚴呢？

就這麼想著想著，楚風行的眼尾都漸漸泛紅了起來，眼中也隱約閃爍著淚光，現在這個為了殺人不擇手段的傢夥真的是他麽？

「陳安陽，是他麽？」

「是，你的身體應該還在他手上。」

一直緊盯著楚風行的燕鴻自然沒忽視楚風行那雙泛著水光的眼睛，但她卻並沒有任何的動容，他的目的一開始就已經很明白地攤在了她的面前，這人想要殺她，且不擇手段，她給他一個能殺掉他的機會只是為了換取在這個位面當中有關劇情的信息。

在那天見過葉嵐之後，她已經基本可以斷定，那個在原主記憶當中唯一兩個有著清晰面孔的二人，就是這個位面的主角，女主葉嵐。

只要她從楚風行這裏聽到了是陳安陽將原主送進凌霄裡面的話語，那麼就算她還沒有見過陳安陽本人，也足夠她去認定他為男主的身份。

至於明知道這人叫自己離開虛擬世界並沒有打什麼好主意卻依舊答應下來，那就是她自己的決定了，她總感覺自己這裏好像出了什麼問題，以至於…離梟就算站在自己面前都分辨不出來。

此時此刻，一直在燕鴻心底不斷盤桓的猜想終於被她正視了起來，她辨認靈魂波動的能力…可能已經失靈了，所以，才會一直都認不出離梟。

至於小白球為什麼也同她一般認不出他來，或許是受了自己的影響，或許是不想告訴自己，又或許…是混沌那個老傢夥的指令。

越想這些燕鴻的思緒越亂，最終，她隻得放下自己對這些事情的思考，輕輕嘆了口氣，最後深深地看了楚風行一眼後，就將他留下了原地，獨自朝著山腳的方向走去。

這群玩家都是學聰明了的，經過上次那十個隊伍的全滅後，他們對清風山的好奇心再重，也沒人敢再踏進這個副本一步，失去背包裏面一半的物品，任誰都不想為了一個好奇心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看著將清風山入口圍的滿滿當當的眾人，燕鴻的雙眼微微眯起，隨意地抬手一揮就將清風山外的結界撤去，讓這群玩家不需要進入清風山就能看清山內的景物，尤其是，已經站在了門口的燕鴻。

「這就是雲沫吧，副本升級之前我刷過她很多次的。」

「臉倒是一樣，可衣服變了啊。」

「對啊對啊，NPC是不能隨便換衣服的，我們是不是開啟了什麼劇情啊？」

「哎對啊，我之前怎麼就沒想過這個可能呢？清風山忽然改了級別也有可能是劇情進行到了下一階段啊。」

「可是清風山的懲罰實在是太狠了。」

「哎……」

……

見到站在副本門口的燕鴻後，眾人開始了激烈的討論，但卻大多是私下在隊伍或者區域頻道裏面討論，並沒有幾人在世界頻道上說這個，玩過遊戲的人都知道，能遇見一個副本的最終boss自行出現在副本門口可不是什麼正常的事情，多半是有什麼機遇，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直到眾人的討論聲漸漸歇下後，燕鴻才高冷地在山腳前掃視了一圈，冷淡的聲音順著她的靈力傳達到了在場每一個玩家的耳中。

「清風山從此以後斷絕與正道仙門的來往，我已入魔。」

燕鴻就是以著這麼一副認真的模樣，再次說出了之前用來敷衍葉嵐的借口。

…

聽了燕鴻的話後，底下安靜了幾秒，但在幾秒之後卻傳出了比之前更大的哄鬧聲。

「我去，聽到了麽，她說她入魔了。」

「也就是說，清風山以後是魔族的了？」

「那可賺了啊，通關之後的獎勵豈不是會比之前要多得多？」

「你傻啊，沒看到之前那十個隊伍有多慘麽？還想著往槍口上撞，也不看看咱們各自接到的有關魔族任務才是什麼難度的，清風山的等級一下就從初階給提到了高階，猴年馬月才能打下來。」

「你說的確實有道理，可凌霄這副本更新的是不是有些太快了，這絕對是超綱了啊。」

…

「出BUG了！肯定是出BUG了！！」

聽著底下的人們在熱烈的討論著凌霄此舉的用意，燕鴻嘴角的笑容不變，心底一點讓楚風行背鍋的愧疚感都沒有。

「本尊，想出來豈是那群白癡攔得住的？」

轟！

燕鴻這一句話，再次將這群玩家給驚到了，但這次燕鴻卻沒有等他們討論，而是招手將結界再次立下，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當中。

直到燕鴻消失幾秒之後，人群中才有人忽的大聲開口。

「雲沫的意思是不是，她生成了自主意識？」

這一聲猶如平地驚雷一般砸在了眾位玩家的心上，這是一種什麼概念，人類歷史上無數次的嘗試，都沒能將人工智能催生出自主意識，可凌霄，成功了？

一個做遊戲的劃水公司，成功了？

但這次的山腳前卻沒有出現如剛才那般激烈的爭吵聲，幾乎是大半數的玩家，都在這一刻選擇了下線。

凌霄進來以較高的清晰度，更擬真的感官在遊戲界躥紅，自然有很多勢力會聘人進入這裏想要得到一些技術性的東西，有了這麼一個巨大的發現，這群吃工資的自然不會放過這一機會，爭先恐後地下線去稟報這一情況。

為清風山重新設下結界後的燕鴻才剛回頭就見到站在她身後已經不知多久的楚風行。

在燕鴻回頭與自己對視的瞬間，楚風行便開口了。

「你……」

然而開口的瞬間他便後悔了，她要做什麼與他有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要管？

但話已出口，楚風行也隻得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

「…你怎麼打算的？」

「不是你說想要我出去麽，我在找自己的身體。」

「可…算了，你自己看著來。」

盯著燕鴻的雙眼，楚風行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的淡漠，瞬間收住了自己擔憂的話，她根本不在意，他又何必多說？

「恩。」

「你走吧。」

楚風行：「？」

燕鴻這句話說的很是突兀，楚風行的雙眸中頓時蒙上了一抹疑惑，他又礙著她什麼事了？

「待會兒有人要來，你先回去。」

「……回去就回去！」

看著燕鴻這一成不變的平淡的面孔，楚風行嘴角微抿，撒氣般地在光屏的下線按鈕上敲下，身影晃了幾晃便消失在了燕鴻的面前。

燕鴻的這話並沒有忽悠楚風行的意思，她知道自己剛才鬧出的那麼大動靜不可能傳不到陳安陽的耳朵裏面，葉嵐上次在自己這裏吃了癟，要找打亂了他的計劃的自己的話，恐怕得他親自出馬了。

其實燕鴻一直都很搞不清楚，為什麼總有些個男主喜歡派女主來打頭陣，明明倆人的水平都差不多的來著……

對於陳安陽這個男主，燕鴻雖然還沒和他見過面，但從後台找出的一些以及她順藤摸瓜查出來的信息，都在告訴她，這個男主可不是什麼電腦白癡，雖說並沒有以黑客的身份聞名，但技術卻絲毫都不遜於女主，正常來講，他根本不需要去和女主扯上關係。

但這種事情燕鴻看得多了，男女主總是會在針鋒相對當中惺惺相惜起來的，畢竟這也算得上一個共同話題了，而且，男主麽，總是願意端著的，想想一個集團的領導者被爆出黑客的身份，好像還真的不是很合適，無論是從對外的影響還是他自身的形象上考慮。

就在燕鴻在腦袋裏思索著這一無聊的問題的時候，陳安陽果真如燕鴻所料想的那般來到了清風山的副本裏面，他這直接來到燕鴻面前的行徑也正巧證實了燕鴻之前查到的那些蛛絲馬跡。

燕鴻這次自然沒有給陳安陽順著上次楚風行弄出來的通道進入的機會，那個不大的通道早在葉嵐離開之後就被燕鴻給堵死了，陳安陽能成功進來還是他修改了瞬移捲軸的數據，使他能夠被瞬移到這裏而已。

「雲沫，你敢壞了我的事，就不怕我毀了你麽？」

「讓我想想陳先生還能怎麼毀我，我能讓自己在各個系統程序裏面備份可是多虧了你將我的精神力轉換為數據呢。」

「你怎麼可能突破各大程序的防禦，你不是什麼都不會嗎！？」

其實在聽說燕鴻公開自己擁有自主意識的時候，陳安陽就意識到了她已經為自己找好了後路，但此刻親耳聽到燕鴻承認卻依舊感到不可置信，謹慎如他，在當初選擇雲沫來陷害楚家的時候，他怎麼可能不將她的所有事情都調查清楚。

但變故卻依舊出現了，他怎麼也想不出來，為什麼一個之前連代碼都看不懂的人在短短幾個月後可以毫無障礙地將自己的數據印在各個系統的程序裏面，而且一點都沒有被人察覺到。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除非…她在騙他。

對，她就是在騙他！這種事情根本不是她能做得出來的！

「你在騙我！！」

「……」

「陳先生，你敢賭麽？就賭我騙你的那麼一點可能？」

「你…」

看著就算被自己否定還一副氣定神閑模樣的燕鴻，陳安陽心底忽的沒了底氣，對他而言，雲沫的變化實在太大，如果不是能夠確認這人就是雲沫的話，他簡直要以為他此刻面對的是另一個人了。

「哼~就算你備份了又如何，你的身體早就被我毀了，敢冒充擁有自主意識的數據，就該知道你很快就會被各個科研專家關注，到時你還有閑心來對付我不成？」

聽了陳安陽的這句話後，燕鴻做出了一個思考的動作，好像被他剛剛的話給提了個醒一般，但緊接著她的臉上就綻放出了一抹笑容，但從中卻看不出任何的情緒，那只是一種純粹的美，別無其他。

「我們拭目以待，提醒你一下，陳家，我毀定了！」

從陳安陽這裏聽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燕鴻也沒了和他繼續周旋的耐心，雖說她目前對這個世界的劇情不甚清楚，但卻也是差不多的，不論原主想不想要向陳安陽復仇，她都要他不痛快！

說完，燕鴻便收起了臉上燦爛的笑容，一張小臉上瞬間冷若冰霜，除了冷漠以外，依舊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

燕鴻不等陳安陽反應，直接抬手召出光屏在上面敲擊了幾下，陳安陽的身影倏地從她面前消失，一點預兆都沒有出現過。

看著面前空蕩起來的草地，燕鴻眼底的輕蔑都快溢出來一般，開口嘲諷的聲音冷的不像樣。

「真是什麼人都能往上湊。」

在這裏把事情都處理完後，燕鴻就回到了山頂的竹舍，找白澤了解了一下大致劇情與任務之後，就回到竹舍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