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與他相隔不過半米的地方站定，因低頭撒下的劉海將自己的眉眼遮住，讓沐聞看不清自己眼底的情緒，開口的聲音低沉卻又不會讓沐聞覺得自己在忤逆他。

「你想要做什麼？」

見陳安陽並沒有遵從自己的命令，沐聞絲毫未動，只是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冷意，嘴角微微扯了開來，帶上了幾分森冷。

「又不聽話了，嗯？」

沐聞的話音才剛落，陳安陽整個身子便猛地一震，他可沒忘記之前在自己的辦公室被他掐到昏厥的記憶，這個人太過可怕，直到現在他時不時還能感覺到那種渾身冰冷的感覺。

知道這人喜怒無常，陳安陽不敢再耽擱，小心翼翼地側過身穩穩噹噹地坐在了他的腿上，只是渾身僵硬地可怕，就連不怎麼在意他的沐聞都能清楚地感覺到。

看著陳安陽近在咫尺的側臉，沐聞的神色終於和緩下來，伸出一隻胳膊將他攏在了自己的懷中，不顧他的意願用自己的另一隻手大力地掐在他的下巴上面，迫使他轉過腦袋看向自己。

「我們很久沒同框過了吧，都快沒熱度了呢。」

說完，沐聞直接憑自己的意念用個人終端將二人此刻的姿勢定格了下來，甚至到最後，沐聞還將陳安陽的腦袋朝自己這邊又遞了一下，將自己那微涼的唇印在了他的臉側。

感覺到陳安陽的身子又僵了不少，沐聞的心情更好，本來只是將陳安陽固定在自己懷裏的手臂竟倏地下滑，直接扣在了他的腰間。

感覺到腰上那如同鋼鐵般勒著自己的胳膊，陳安陽隻感覺自己此時好像砧板上的魚肉一般，就連呼吸都緩慢了幾許，強壓下自己有些顫抖的聲線，一字一字慢慢開口。

「沐…沐聞，你不是直的嗎？」

「啊，好像不是哦~」

雖說對於系統這次給自己安排的對象很不滿意，但余睿卻也不至於嫌棄的不肯碰他，相對於燕鴻那種要用命來換的女人，這種嚇唬一下就腿軟的小東西卻是更適合他用來解悶的，在他需要的時候。

沐聞冰冷的視線落在坐在自己腿上已經僵住的陳安陽身上，掐在他下巴上的手微微轉動換做掐住他的臉頰。

陳安陽的下巴已經被沐聞給掐的有些發青，但這麼一點疼痛卻不足以讓受到驚嚇的陳安陽立刻反應過來。

看著陳安陽此刻已經隱有發白卻依舊俊俏的臉，沐聞的眼底閃過一絲興味，主角，他這可是第一次呢。

對於給自己找床伴的問題，余睿並不怎麼糾結，若他真的為了等待一個不知多久才能遇見一次的燕鴻而守身如玉，這麼多年下來他怕是要將自己給憋出什麼心疾出來，他本就是個俗人，可比不得那些個心態超然之輩。

『砰！』

自己整個身子被沐聞給壓在了地上之後，陳安陽終於緩過神來，有些驚慌地叫喊出聲，一時間竟沒想起要事事順著沐聞來。

「你要做什麼！？」

「小安陽不是早就答應我的追求了麽，這可是你的義務哦。」

「瘋子！放開我！！」

陳安陽是一個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是余睿平時最不愛玩的那種類型，但他卻偏巧是余睿這次的任務目標，一向隻招惹主動上前之人的余睿這次便索性將他給收了，要怪，就去怪這次抽風的系統吧，他不痛快別人也休想痛快！

陳安陽竟生生被嚇得青了臉色，整個身子不住地顫抖著，早就被沐聞給折了的傲氣更是不復出現。

「沐、聞，我要殺了你……」

......

見他已經昏了過去，也不氣他剛才說出的話，有些嫌棄地將他扔到了裏間的休息室後便去沖澡了。

許是心底有一傾心之人，無論得到了多大的歡愉，沐聞心底都不會感到多麼好受，心中總是悶悶的，但他卻又不能去真的去做些什麼出來，一想到這兩次遇見燕鴻時被她護在身旁的那個男人，沐聞心中便酸澀的發疼。

但他卻又不敢去真的對那人做些什麼，上次只是算計了一下，便被燕鴻如此警告，無論是被燕鴻幹掉還是見到燕鴻因那人受傷，都不是他想要見到的結果，他現在能做的，只有在燕鴻之前找到那個男人。

在上個位面他清楚的瞧見了，那個男人並不是一直跟在燕鴻身邊的，燕鴻直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找到他，先於燕鴻之前找到他，然後不留痕跡地殺掉他，那樣燕鴻的心底又沒有人了，他才能有機會，這是他現在唯一有望得到燕鴻的辦法了。

想到燕鴻寧願重傷自己的靈魂也要護著那個男人，沐聞就嫉妒地發狂，為什麼被燕鴻護著的不是他？他到底哪裏比不上那人了？為什麼一眼都不願多給他……

有些煩躁地將正放著水的花灑關上，沐聞也沒伸手將一旁的浴巾扯到手中，而是任由水珠從自己的身體上紛紛滑落。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後，沐聞才慢慢走到鏡前，直接抬手用自己的手將已經佈滿了一層水霧的鏡子擦乾淨。

看著鏡中正散發著陰鬱氣息的自己，沐聞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是緩緩用同樣沾著水的手將擋在自己眉毛上的碎發撥到頭頂，露出平時自己從未亮出來的額頭側面，仔細地端詳了一下跟著自己靈魂一同跟來的獨屬於雕鴞的一隻耳羽簇樣子的印記，猛地朝著鏡子揮下一拳。

沐聞就這麼看著正映射出自己身影的鏡子在自己面前破碎、掉落，任由鏡子碎片在自己的手上和胳膊上刮出道道血痕，也沒有將自己的拳頭收回。

深呼吸了幾次後，沐聞才勉強穩住自己的情緒，瞥了一眼地上與鏡子碎片相交融了的鮮血，沐聞絲毫感覺不到自己手上與腿上被鏡片劃出的傷口的疼痛，直感覺自己的腮幫子都硬的發麻，隨意將門口的浴袍罩在自己身上便開門走了出去。

看了眼休息室裡還在昏迷著的陳安陽，沐聞細心地為他蓋好了被子，隨後很是自然地通過個人終端交代小白派遣家政機械人將浴室清理乾淨，他此時看起來與平常並無差別，好像那浴室的鏡子真的只是被他不小心打破的一般。

「沐先生，經小白檢測，您目前的情緒屬於低落的狀態，有什麼事情可以和小白說一下，或許小白可以幫助您解決。」

「……」

直到被小白伸出的機械手臂觸碰到自己已經不怎麼流血的傷口，沐聞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竟然走神了。

「小白？」

很顯然，沐聞並沒有聽到小白剛才說的話，有些疑惑地看著從小白的日常機械身體中伸展出來的正拿著繃帶藥水的機械手臂，他怎麼不記得當初給它準備的身體放了這種東西？

「小白檢測到沐先生的心情很低落，是因為陳安陽先生嗎？」

「啊…不是他，是將你送給我的那個人啊，我又想起她了。」

剛剛經過劇烈的情緒激動，沐聞這時還在迷糊著，竟一時沒能控制好自己將燕鴻給說了出來。

小白的機械腦袋在聽到沐聞的話後微微抬起頭，將自己的視線從沐聞手臂上的傷口轉移到了沐聞的臉上，被當做眼睛的紅光閃爍了兩下，才繼續開口。

「將我送給沐先生的人，是…雲小姐，我知道她，沐先生想起雲小姐時為什麼會難過呢？」

小白懂得的情感很少，要讀懂沐聞此時的情緒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難了。

「可能，是因為我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都在癡心妄想吧。」

越是回憶上次那個男人在燕鴻懷中被抽離的時候露出來的靈魂的模樣，沐聞便越是心驚膽戰，他與那個在自己靈魂上打下了烙印的男人，實在是太像了，這容不得他不多想……

小白看著隱隱變得比剛才更焦躁的沐聞，有些無措地動了動，它聽得懂沐先生說出來的每一個詞句，但卻理解不了沐先生的意思，用自己的程序設想了無數種安慰沐聞的辦法，卻終是安靜地待在沐聞身邊，就這麼靜靜地陪著他。

…

「不是要給我處理傷口嗎，怎麼不動了？」

許是有些不適應小白這麼安靜的樣子，隔了幾分鐘後沐聞有些彆扭地開口，並將剛才小白為自己處理到一半的傷口遞到了他面前，示意他繼續。

「小白不知道沐先生與雲小姐曾經經歷過什麼，但小白還是希望沐先生以後能多珍惜自己，看到沐先生受傷，剛剛小白的晶片差一點就要燒壞了。所以請沐先生為了自己，為了小白，不要再受傷了。」

別看小白的機械手臂在空中不斷反射著金屬的冷光，在它給沐聞處理傷口的這一過程當中，沐聞竟連一絲多餘的疼痛都沒感覺到過，沐聞不由得對他的程序稱讚，這計算的也有些太精密了，該說不愧是這位面獨一個進化了的AI嗎？

「沐先生，請您答應我。」

沒有聽到沐聞的回答，小白似乎有些不滿，給他處理完傷口的機械手竟沒收回去，反倒抓在了他的手腕上面，雖沒有用力，但卻與他的手腕緊密貼合，不容他掙脫。

「……我想答應你。」

可是已經晚了。

感覺到額頭側面那一羽印記的熱度，沐聞才剛燃起了絲絲熱度的雙眸忽的垂下，將自己另一隻自由的手搭在小白的機械手臂上面，這一刻，他竟不覺得金屬是冷的了。

「小白的記憶庫當中永遠都會存有與沐先生的所有回憶，沐先生對小白很重要，小白只希望您能安康快樂。」

用自己那微弱的情感體會到此時沐聞的低落情緒，小白不再逼迫沐聞答應自己，主動退讓，他程序裏面的林林總總的實驗結果告訴他，如果他一定要得到沐聞對自己的承諾，沐先生是不會快樂起來的。

「你……蠢得麽？」

「小白的數據處理能力已經位列世界計算機前三。」

言下之意，小白並不認同沐聞的話。

聽到小白的話後沐聞忽的一愣，他忽的意識到自己正在與一個AI對話，不由得失笑，自己這是怎麼了，與一個AI計較什麼？

「我沒事了，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靜一靜。」

「小白會永遠等待您。」

「你怎麼跟隻崽子似的，我總不會比你活得長的。」

若不是甚至自己正面對的這傢夥是個徹頭徹尾的AI，沐聞都覺得自己快被感動到了。

「如果沐先生同意，小白可以幫助沐先生轉換成數據，實現永生。」

「好了別說了，這是法律禁止的，你不想被摧毀就不要去嘗試不該做的事情。」

沐聞自然不能讓他在這麼繼續說下去，就算他把自己變成一個個字元藏進資料庫裏面，該走的時候，他也是一樣要走的，何必要他冒著風險去做這種徒勞的事情呢？

再怎麼說都是自己養出來的東西，真出了什麼事情他還是會在意的。

「好了，你愛在這裏獃著就獃著吧，我先睡一會兒，別打擾我就行。」

在插科打諢之間，沐聞也沒了非要小白離開的想法，反正它對自己也沒什麼惡意，被它黏的習慣了也不會影響到自己。

「好的沐先生。」

看著小白一副乖巧的模樣，沐聞很是愉悅地伸手在它頭上摸了摸，隨後便躺在了椅子上面闔上雙眼，他畢竟是肉體凡胎，才剛和陳安陽做了那事，又在浴室受了傷，總會有些疲憊的。

在沐聞漸漸睡沉後，小白並沒有呆在原地，而是不知從哪裏抽出了一條小薄毯蓋在了沐聞的身上，悄悄地走到他身邊站定。

一點一點教它對自己有更多認知的人就這麼毫無防備地睡在了它的身邊，確認這一點後小白直感覺自己的數據波動都比平時要大了幾分。

經過自己的監測，小白知道此時沐聞已經進入了沉睡的狀態，頓時大了膽子，朝著沐聞慢慢伸出一條機械手臂。

那條機械手臂上並沒有什麼冒著冷光的匕首，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東西，就只是一條普通的機械手臂，與小白平日裏所用到的手臂無甚差別。

冰冷的機械手臂在沐聞因沉睡而微微蜷縮起來的手指上簡單的觸碰了兩下後，便好像受到了驚嚇一般縮了回去。

見著沐聞並沒有醒來，小白好像鬆了口氣一般，將自己的機械手臂再次朝著正睡著的沐聞伸去，這次它的手臂慢慢爬上了沐聞的小臂，卻並沒有再繼續向上攀爬，而是親昵地在他的小臂上蹭著。

小白是隻兔子，這是它一直以來對自己的認知，但沐聞告訴它，不是的，它有著這個世界當中最特殊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