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陳安陽大底已經反應過來了，沐聞很是聽話地鬆開了他，沒有坐回去，反而站起轉身走向浴室門口，將搭在一旁架子上的浴巾取下遞到了陳安陽面前。

「你在這裏已經泡了很久了，自己把濕衣服脫下來，要是感冒了這裏可沒人照顧你。」

陳安陽：「……」

看著沐聞一副不想多看自己一眼的模樣，陳安陽險些以為之前欺負自己的是另外一個人，不過這人倒真是奇怪的很，一會兒把自己當條狗一樣逗弄，一會兒又生怕自己傷到一般呵護，搞的他都要精神分裂了。

想到之前沐聞與自己做的那檔子事，陳安陽的臉頓時僵住了，強忍著噁心與後怕伸手把沐聞遞來的浴巾接過，將腦袋偏向一旁不看他，不理會自己那跟火燒的疼一般的嗓子與他開口。

「沐先生，請你迴避。」

「呵，誰稀罕看你。」

見著陳安陽這般模樣，沐聞頓時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他若是想不給他顏面，這身礙事的衣服早就扒了，真是良心餵了狗！

見陳安陽也不看向自己，沐聞也懶得做出什麼事來，直接轉身離開了浴室，只是在關門時將門給摔得響亮。

真不識抬舉！

「小白，小白呢？」

「沐先生，我在。」

看著前一秒還沒有蹤跡後一秒便出現在面前的小白，沐聞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一點，任小白跟在自己身後追到了他的辦公室裏面，才開口說出自己的吩咐。

「之前叫你試著能不能回到凌霄裡面，試過了嗎？」

「沐先生吩咐後小白就試過了，雲小姐並未取消我的許可權。」

終於聽到了一個好消息，沐聞擺弄著自己指節分明的手，嘴角盪出了絲絲笑意。

「這麼說，你進去那裏不會被她發現了？」

「是的，不過不能是人形狀態。」

「能進去就好。」

「沐先生請吩咐。」

「去查她防禦系統的漏洞，凌霄的核心數據就被她給鎖在了清風山裏面，我要讓凌霄變成一個空殼。」

沒辦法對她身邊那個男人出手，他憑本事欺負總沒什麼問題了吧，有能耐別告狀，來和他單挑啊！

「好的，沐先生。」

小白那雙閃爍著紅色光芒的眼睛在她回答了沐聞之後，慢慢地失去了光亮，而她的主體，也再次回到了凌霄當中。

-

沐聞在自己面前消失後，燕鴻過了一刻鐘後才徹底確認他已經離開了凌霄，但對此依舊抱有極大的疑慮，難道那傢夥來這裏一趟真就是為了跟自己打一個照面不成？

又到山腳下和世界頻道裏面逛了一圈，拉了一波仇恨後，燕鴻就朝著自己竹舍的方向走去了，這一陣子小傻砸不想叫自己出去，她也只能在這裏獃著了。

正朝著自己有段日子沒住過的竹舍走的燕鴻，忽的頓住了腳步，嘴角微微挑起了一絲弧度，正愁無聊呢，這不就有玩的了？

小白之前對沐聞說的話是騙人的，她上次潛進清風山的時候就是用她的人形的，並沒有被發現，她這麼說只是怕萬一在凌霄裡面遇見沐聞，她怕自己的人形模樣被沐聞見到，她怕見到他眼底的失望與疏離。

只是小白卻不知道，之前那次潛進清風山副本的時候之所以沒有被發現，不過是因為燕鴻不在而白澤又沒管她罷了。

在數據發生了變動之後不去修改防護程序，燕鴻怎麼可能會將這種愚蠢的錯誤一犯再犯？

正如小白之前在這裏那一身雪白的毛一般，她有著富有光澤的白髮，在陽光下反射著銀色的光輝，一頭長捲髮直接垂到了地面上，柔軟地貼服在她的腳邊，若她不是一串數據的話，定是要為了怎麼清理這麼一頭銀髮而傷透腦筋的。

小白的身體嬌嬌小小的，像是有一陣大風就能將她吹飛一般，只是那張臉上卻不似她給人的感覺那般容易親近，一張近乎沒有表情的臉上透露著絲絲涼薄，那雙泛著血色的眸子裏面沒有一絲情感，生生給她這具人形添上了無情之感。

清風山的風依舊很輕很柔，小白微微抬手便抓住了想要從自己臉頰邊劃過的一隻竹葉，小白將這隻竹葉拿起放到自己鮮紅色的眼前，認真地看著上面的紋路，這就是自己曾經無論怎麼抬頭都見不到做不到的事情。

在小白無知無覺地感慨著自己的變化的時候，燕鴻已經走到了近前，這時小白的後背正對著燕鴻。

見著眼前這抹扎眼的白色，燕鴻的眉頭倏地皺起，她自然認得出小白，就算形態變了可她的本質卻是不會改變的。

真正令她不悅的原因是，這傢夥的數據竟已經被改地面目全非，而做出這一事情的人是誰，都不需燕鴻去細想。

「你來這裏做什麼？」

說話間，燕鴻的衣袖自行翻飛，將她的氣勢生生提了不少出來。

再次聽到熟悉的聲音，小白忽的一慌，手中一直拿著的竹葉也因被鬆開悠悠然地終於飄落在了地上，幾秒後不見了蹤影。

「雲…雲小姐，我是小白，小白回來了。」

似乎是看出了小白的慌亂，又或是猜出了小白的來意，燕鴻的眉頭反倒舒緩了下來，看向小白的眼中多了幾分輕快。

「我問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來看看雲小姐。」

「騙人！」

燕鴻的雙眸死死鎖住小白，臉上忽的冷了下來，手中有銀光若隱若現，若不是記著這傢夥是原主臨死想要護著的，她怕是根本不會忍著，她燕鴻平生，最討厭吃裏扒外的東西，她將她送到沐聞身邊可不是為了叫她有朝一日反咬自己一口的。

「雲小姐，是陳安陽先生讓我來的，為了凌霄。」

「你完了。」

聽完小白的話後，燕鴻手間的銀光忽的消散，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頓時閑適了不少，雙手抱住自己的兩隻胳膊，好整以暇地看著小白，彷彿在看一幕戲劇一般。

「雲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你居然愛上他了，你完了。」

「…雲小姐誤會了，我並沒有愛上陳安陽先生。」

小白頓了一秒後，才回答燕鴻的話，只是她體內運轉的數據有些動亂，她知道，這是慌張。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

燕鴻的話音落下幾秒後，小白才睜著她那雙剛起了絲絲情緒的雙眼直視燕鴻，煞是認真的開口：

「那天在陳家分公司，雲小姐對楚先生很好，我的數據檢測告訴我，雲小姐喜愛他。」

「對，我愛風行，可這和你沒關係，和他也沒關係。」

燕鴻並沒有把沐聞的名字給說出來，但二人都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

小白在這個時候與燕鴻說她知道燕鴻喜歡的是楚風行，就已經表明了她那面無表情的臉之下隱藏著的恐懼，她知道沐聞真正喜愛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她更知道，燕鴻甚至不需要和沐聞說些什麼，只要說上她不願見到自己，沐聞就會拋棄她。

此刻小白不得不承認，她這個由一串數據構成的新型生命，怕了。

「經不完全統計，人類不會去做多餘的事情，雲小姐喜愛楚先生，沐先生對雲小姐的情感對於雲小姐而言是不該存在的，我與雲小姐並不是對立的。」

「分析的很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要與我說這些？」

小白：「……」

並不是小白不知道燕鴻這個問題的答案，而是，她不想說出口，她不想在自己愛慕的人所愛慕的對象面前，說出自己想要她不阻攔自己，她的尊嚴不允許她如此。

見著小白這陶瓷娃娃一般精緻的臉上隱約露出的委屈，燕鴻終是在心底嘆息一聲，走到小白的近前，伸手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撫摸，開口的聲音雖然清冷卻滿含暖意。

「小白，你離開這裏之前不是這般的，你喜歡沐聞，真的是你的本意嗎？」

「我的…本意？」

小白的人形是一個小蘿莉，她要比燕鴻矮上不少，低了頭後雙眼被劉海給擋的嚴嚴實實，使得燕鴻就算是想看，也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你的數據被改了很多。」

小白：「……」

此刻小白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但眼底卻變得混亂了起來，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跟在沐聞身邊後一直去刻意忽略的許多事情。

此刻小白不知道的是，由於她的資料庫開始了大負荷的運轉，一些連在現實世界當中的程序已經失靈了，那邊的沐聞顯然也感覺到了這一點，不由得輕笑一聲，燕鴻當真厲害。

看出小白此刻的不對勁，燕鴻將放在她腦袋上的手拿開，轉而用自己的雙手托住她的臉頰，將她的整個腦袋抬起與自己直視。

說實話，若小白的人形沒有這麼可愛，燕鴻可能真就由著沐聞去胡鬧了，可這麼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她還是不大忍心的。

看著那張已經隱有虛影的小臉，燕鴻的眸光變得溫柔了不少。

「還記得從前我們抱在一起互相取暖的日子嗎？回來吧，我的懷抱一直都在，不要想太多，資料庫裏面的命令程序是可以覆蓋的，無論被改過多少次，我都可以幫你改回來。」

不知為何，看著燕鴻這副只有在她記憶中才會出現的樣子，小白竟慢慢地平靜了下來，暴亂的數據也慢慢回到了正軌，只是在掙扎之後，小白終是沒變成兔子的模樣鑽進燕鴻的懷中。

從她在沐聞的幫助下有了更加具體的自我位格的概念的時候，她就回不去了。

「謝謝您，雲小姐。」

小白的聲音依舊是那略帶生澀的嬌柔女聲，許是沒怎麼用過，聽起來竟然有一些彆扭。

「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幫你把數據改回去。」

「……我想，不用了，剛才我已經將沐先生對我錄入的多餘數據都覆蓋了，可我還是想親近他…愛慕……」

「愛慕他！」

這是小白第一次敢叫自己將這種話說出口，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將自己真正所想說出口是多麼的暢快。

「謝謝您，雲小姐！！」

看著小白眼底忽的閃爍出來的光亮，燕鴻知道，這傢夥才是真的完了，即便沐聞遠沒有將她了解通透。

「凌霄的核心數據已經被我融合掉了，除非把我破解，不然你不會完成沐聞交給你的任務。」

既然小白已經選擇了沐聞，燕鴻自然要與她談正事了，頓時便收回了自己和藹可親的模樣。

「小白破解不了雲小姐，但小白可以潛入到楚先生的家中。」

這句話中蘊含的威脅之意實在是太明顯了，明顯到燕鴻立刻沉下了臉色。

「你在試圖惹怒我，以為這樣我就會出現破綻嗎？」

剛才忍了又忍都沒能現身的銀鞭，在這時竟然直接出現在了燕鴻的手中，這一次，燕鴻半點猶豫都沒有，直接將手中的銀鞭抽向小白。

小白並不經常使用人形，在慌亂間竟隻來得及朝著旁邊撲倒，倒是躲過了這一富含著靈力的一鞭。

銀鞭落地的一瞬間，空中草葉灰塵紛飛，也將燕鴻心頭悠然升起的怒氣回籠，看著倒在地上半天才爬起來的小白，燕鴻握著的銀鞭緊了又緊，終是迸出一道銀光，消失在了燕鴻的手中。

最後看了眼有些狼狽的小白，燕鴻一點不帶留戀地轉身，隻留給小白一句話。

「討好他不一定能得到他，想與他永遠在一起，去找找他身上與常人不同的地方，以你的能力取代那東西應該沒問題。」

小白：「……」

看著那抹慢慢淡去的紅色身影，小白站在原地沒再動彈，她那雙白凈的手掌上已經被自己家的指甲印下了十個紅紅的印記，那雙再次混亂的雙眼中不知又在思量著什麼。

小白自從這次找完燕鴻之後便離開了凌霄，接下來的幾天也沒再出現過，而燕鴻也沒再見沐聞搞出什麼事情，估摸著他現在應該是發現自己的系統出了什麼問題而焦頭爛額了吧。

對此燕鴻很是滿意，一想到以後的位面可能都不會遇見這傢夥，她整個人都舒坦了不少，她和這人是真的相處不來，把他支走對自己對他而言都不是壞事。

而且燕鴻有一種預感，若是任由他繼續這麼和自己糾葛，他遲早有一天會對離梟出手，她冒不起這個險。

…

凌霄的主線在這一半個月來並沒有延展太多，而燕鴻的清風山副本，經過她多次戲弄加嘲諷後，基本沒有人再敢踏入這個副本了，就連山門外等著看熱鬧的玩家都少了不少。

對此燕鴻表示，她也樂得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