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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神在唐朝》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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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把電話掛斷了。菠蘿

接著,電就像老鼠一樣跑來了。那電話再沒有響幾天后,太太和兒子又不在家,又停電了,接著那電話又來了。

還是那個男人,他說著我聽不懂的話。

這次我乾脆不說話了,我在黑暗中屏息傾聽,努力分辨他的每一個音節,最終也沒有找出一點一滴可以溝通的信息。

我覺得,他不是在胡說,那絕對是一個獨立的語族,儘管他的速度慢得誇張,但是他講話並不遲疑,發音很堅定,我能感到,他的注意力不在嘴上,即怎麼說;而在他要表達的內容上,即說什麼。

「底固當賣窘黃次素請斯盲賴島烹角夯竊廢角夯竊廢崴朽唉釀妞耨聶剃眩勒?否氣咩否氣」

我什麼都聽不懂。

我懷疑他來自另一個星球,就像我們落到夢裏一樣,他十分偶然地掉在了地球上。

他藏在一個地下室裡,已經多日。

在黑暗中,他偶爾發現了一個電話,偶爾碰了一下重撥鍵,偶爾打通了我家。他聽見了我的聲音,就開始講述他的驚恐,講述那地方的潮濕,講述他回不去家的絕望我又電話掛斷了。

就在這時候,電又來了。

奇怪的是,他每次都是趁太太不在家的時候打電話來。好像他的眼睛掛在我家吊燈上一樣。

每次他都的口氣都是很無奈,時不時就嘆口氣。

我試過,假如我一直聽下去,他會永遠說下去。

而且每次電話來之前,肯定停電。而電話一掛斷,電立即就來了。那是一個來自黑暗的聲音。

有一次,王爺花園都停電了,路燈那像髮絲一樣細弱的光也沒有了,房子裏伸手不見五指。

他又來了。

我還是聽他說。

他說著說著突然笑了起來。

他突然笑了起來!我當時毛骨悚然!——這不符合他的性格。

他繼續笑著,我慌亂地把電話摔了。

我感覺,他不是被自己講的事情逗笑了,他是實在憋不住了,那笑裡含著對語言的嘲弄,對怯懦的鄙視,對愚笨的忍無可忍。

電就來了。整個王爺花園慢騰騰地亮起來。

電話雖然掛斷了,但是那笑聲並沒有消失,它在刺痛我的自尊。

又一天,太太和兒子都不在家,我家又失明了。我像赴約一樣坐在電話機前,等候那笑聲的結果。

電話反而不響了。

那個飲水機在木木地看我。

我和它之間是空蕩蕩的地面,紅色木地板,月光鋪在上面,根本不像霜。

飲水機想的是:咦,有個人坐在沙發上電話響起來的時候,我被嚇得哆嗦了一下。我拿起話筒來,裏面沒聲音,過了半天,才傳來兒子的聲音:「爸爸,家裏電話怎麼一直佔線?」

我說:「不可能啊,沒人打電話。」

太太接過電話說:「是不是有人盜用咱家的線路?」

我剛剛放下電話,它就響了。是那個人。

我以為,他上次已經笑出來,這次他應該說人話了,應該說出他的目的了,什麼事都要有個進展。我做好了魂飛魄散的準備。哪怕他說:「周德東,在一九五一年四月四日之前你必須把你的牛馬和王爺花園的房契交到村公所,否則,我要你命」

他說話了,仍然是那種話。

我又把電話掛斷了。

我迅速走向防盜門。

從客廳到防盜門之間有十米,中間是一個小走廊。

我剛跑出幾步,電「嘩」地就來了。

我打開門,看見那個陳墨正從樓道裡走出去。

樓道的牆壁裡有兩個箱子,一個是j號樓的電錶箱,一個是j號樓的電話箱——那裏面電話線錯綜複雜。

他是陳墨,他當然知道j號樓公共門的密碼。也就是說,他不僅經常在我家窗前轉悠,還可能經常在我門前徘徊。我甚至相信,他可以在這五層樓的任何一家窗前偷窺。

一天,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他正扒著四樓的一個窗戶朝裡看,他的腳懸著空,還上吊的人一樣,還悠蕩著。

九、怪事天依然湛藍,樹依然溫柔地搖曳,停車場轎車報警器依然沒有叫。

我家門外的報箱和奶箱靜靜地懸掛,顏色艷麗,象著著生活安定,天下太平。

我訂了三種報。這城市太大了,我要知道一天天都發生了什麼。

還有奶。那密封的袋裝奶,經過了無數道工序和無數雙手之後,已經不知道是不是牛產的了,它營養著我們日益挑剔的胃。

這天,我取報紙的時候,看見了一張發黃的報。

我拿起來,愣了,那竟是一份一九六五年八月二十五日的北京晚報。我看見上面有一條報道畫著紅圈:稅多如牛毛——蔣介石匪幫搜刮民脂民膏的苛捐雜稅,真是比惡狼餓虎還要狠毒貪婪,達到了敲骨吸髓的程度。目前台灣全省失業人數已達二百四十多萬,許多人傾家蕩產,成為赤貧如洗的乞丐。但是,蔣介石匪幫對台灣人民依然稅上增稅,捐上加捐,巧立名目,開徵新稅,無孔不入。例如今年開始徵收教育捐時,又將戶稅、貨物稅、屠宰稅各增加百分之三十。從七月一日開始又要徵收電燈、電力費臨時捐。此外,台灣人民過橋行路甚至倒垃圾也要收取什麼「通行費」、「收益費」等,真是名目繁多,無奇不有。一九六五年,我爸和我媽還沒結婚。

畫紅圈是什麼意思?重點?

兩天后,我看見一張更早的羊城晚報,是一九六o年一月十四日的,又有一篇報道畫著紅圈:讀書求「富貴」新時代舊腦筋——有個父親「勉勵」孩子:「你在學校裡要用心讀書,將來長大了,才能比別人吃得好,住得舒服,穿得漂亮,出街又有汽車坐」不教育兒子做**接班人,竟來一套「書中自有黃金屋」,當心腦袋生蛀蟲!

又過了兩天,我又看見一張更早的人民日報,是一九五八年五月五日的,畫著紅圈的題目是:不要挖別單位的人。作者是上海市勞動局的,叫孫祖永越來越奇怪了。這些報紙現在很難找,都是從哪裏來的呢?

我沒有把這些事對太太說。在她心目中,我們的家無比溫馨,我不想給她製造陰影。

我覺得,這一定都是那個一直藏在暗處的人乾的,鬼知道是不是那個陳墨。

他想整死我一家。為了不擔謀殺之名,他的第一套方案是嚇,直到把我們嚇死。他的招兒還多呢,等著吧!

我不讓太太知道這些事,他的陰謀就失敗了一半。

可是,太太不可能不知道。

有一天,我回來得很晚,太太打開奶箱,竟然看見一隻死老鼠,就是那種走路無聲無息、一聲也不咳嗽的老鼠,就是那種跑起來像220伏特電一樣快的老鼠。

那老鼠死得很慘,肚子被撕開,細細的腸子被拉出來,纏繞著它的脖頸。它那圓溜溜的眼睛睜著,矇著一層灰。

而那袋奶已經變質,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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