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聽得入神，加之看劉胖子說的煞有其事，一點都不像開玩笑，沒好意思打斷，也就繼續保持安靜地聆聽。

「再有就是水鬼的故事，我大概讀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學校旁邊新攔了個水庫，當時去洗澡的人可多了，結果才幾天功夫，居然淹死了五個人。頭一個死的我還認識，是我們村的一個重點大學生，住的離我家不遠，他從小在河邊長大的，水性還挺好，橫渡錢塘江一個來回不成問題。

他頭天去水庫洗澡，回來就跟人說他遊著遊著腳就被什麼東西抓住了，給掙脫掉了。結果明明已經吃過一次虧，好傢夥第二天居然還去，這下徹底完犢子了，沉下去之後直到兩天后才浮起來。老人家都說這事兒邪門——確實邪門，另外還有兩個死者，不是白天去玩水游泳的時候死的，而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去水庫然後溺死的，你說這倆人好好的大半夜不睡覺去水庫幹啥？我就說這裏頭有些東西，沒人解釋的清楚。」

劉胖子說完看了方一一眼，見這個素來有些玩世不恭的死黨一臉凝重的模樣，也不笑話兩句，不禁稀奇，道：「誒，方，你怎突然對這些事兒感興趣？你也不像是那種神神叨叨的人呀。」

「昨晚住的那公寓……」兩人是無話不談的好哥們，方一在他面前也沒什麼顧慮，但也懶得講細節，於是搪塞道：「嗨，其實也沒什麼，多半是我多心了。」

「說說看唄？」

劉胖子倒來了興趣，慫恿道。

方一隻好遂了他的願：「昨天半夜的時候，有個穿高跟鞋的腳步聲在我門口徘徊，但等到我出去一看，卻根本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至於後來手機和匿名入侵者的事情，方一想了想還是閉口沒說。

「嘶——這麼恐怖的嗎。」劉胖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誇張的表情，「會不會是鄰居？」

方一聳了聳肩，也沒管劉胖子到底信不信，事實上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一開始我也那麼以為，但很遺憾，那個公寓是剛落成的，目前只有我一個住戶。」

「而且那個電梯是必須得刷房卡才會運作，並且只會在和房卡對應的樓層停留，外來訪客在沒有房卡情況下的根本不可能上來，今天我還旁敲側擊地問了房東一下，她昨晚並沒有到過公寓。所以高跟鞋的主人也不可能是她。」

「會不會是你神經過敏？」

「我也這麼想。」方一喝完了碗裏最後一口湯，放下湯碗，道，「這也是為什麼一會兒你要陪我去一趟心理診所的原因。」

劉胖子補充道：「精神病應該看精神科才對。」

方一起身掃碼付帳：「精神科的話，你肯定有熟識的醫生。」

就這樣，在劉胖子的陪同下，方一心理診所和醫院兩頭跑，折騰了一下午，心理諮詢師給出的建議是沒建議，醫院的腦電波檢查結果也一切正常。

方一堅持跟醫生反映了昨晚聽到腳步聲的情況，醫生給出的解釋很專業，說他應該是聽錯了，這讓方一有種被宰了的感覺，深以為看病的錢多半喂狗了。

「方，你這樣，我有個法子，你只要照我說的辦，就可以檢查出你的公寓裏到底有沒有鬼。」

在火鍋店吃晚餐的時候，劉胖子安慰性地給他出了個點子，「凌晨兩點，正是人世間陽氣最弱，陰氣最盛的時候，在這個時間段，那些陰森森的東西最是活躍，你如果想要讓它們現形，可以如此這般……」

劉劉胖子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方一仔細聽完後這個方法後一臉震驚：

「胖子，你嘴裏的煙味真臭。」

晚上獨自回家的時候，方一順道買了兩瓶高度數的茅台，然後趟床上玩了兩把絕地求生就洗洗睡了。

不過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就是了。

都怪劉胖子白天跟自己逼逼叨了這麼多靈靈鬼鬼的東西，加上他玩這個遊戲確實天賦過人，別人玩這個遊戲是絕地求生，他是跳傘找人——找到人遊戲就結束了。

被虐殺的憋屈夾帶著憤怒的情緒蹭蹭地上來之後，困意完全就成了奢侈品。

就這樣，他輾轉反側，不知不覺迷迷糊糊地就到了十二點。

「咄、咄、咄……」

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聲音在靜謐無人的黑夜裏顯得是那麼突兀。

躺在床上半夢半醒的方一兩眼陡然睜大。

那個腳步聲……又來了！

方一把手伸出被窩，將早已備在床頭櫃上的菜刀捏在手裏。

「咄、咄、咄……」

腳步聲有節奏地在門外走廊上回蕩，時而變遠，又慢慢靠近，如此循環往複，來來回回。

每一聲落下，都是折磨。

方一感到自己的呼吸在顫抖。

今夜他沒有去開門一探究竟。

昨夜被嚇怕了。

他有種感覺，後來打開他臥室門的那個東西，也就是紅色手機短訊提醒他的所謂入侵者，應該是自己被腳步聲吸引後開門放進來的。

所以今天打死他也不會去開門。

你要走你就繼續在那走吧，別惹老子就成。

「咄、咄、咄」，腳步聲像是跺在他的心臟上。

繼續在外面的樓道上徘徊了一陣後，腳步聲忽然停下了，緊接著——

「哢嚓」一聲。

聽到開門的聲音，坐在臥室裡的方一面色霎時間慘變。

那東西……進到自己的房子裏了！

腳步聲更近更清晰了，與他隻一牆之隔，竟然在客廳裡活動了！

方一雙目圓睜，驚恐地盯著臥室門。

「嗚嗚嗚……我……我死的……好慘啊……」

這個詭異的聲音，伴隨著手機震動，突然響了起來。

方一險些被嚇得跳起來，扭頭看向床頭櫃。

我……我不是已經……

他不可置信地拉開抽屜。

赫然是那個大紅色的手機，正閃爍著屏幕，嗚嗚震動著。

這個見鬼的手機白天的時候明明已經扔了！

他拿起手機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解鎖。

又是一條新的短訊：「她又想進來，她拿著一根染血的草繩，那是她上吊用的繩子。」

方一目眥欲裂。

「不……不……」

方一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而那個「咄、咄、咄」的腳步聲，在客廳裡徘徊了一陣之後，竟然向臥室這個方向緩緩靠近。

方一胸膛如風箱般瘋狂起伏，而他的神情也慢慢從無比的驚恐中恢復了鎮定，最終……趨於兇狠。

「有種你就進來，我不怕你的！」

方一緊握著早已被汗水浸濕的菜刀，死死地盯著門板。

腳步突然停了。

就在它靠近臥室門的這一刻。

空氣陷入了死寂。

門沒有被打開。

方一依然不敢動，僵在床上坐了許久。

但都沒有再聽到那個腳步聲，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