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那小夥兒給她掖掖薄毯，「你餓不餓？睡了一天了，想吃東西嗎？」又說，「我們這裏是酒吧，只有一些小零食，我去給你買啊？你想吃什麼？」

顧念之餓得前胸貼後胸，都快成紙片人了。

她抿了抿唇，小聲說：「什麼都可以，我不挑的。」

「好。」那小夥兒的笑容越發大了，「我去給你買。」

顧念之抬頭看著他，突然說：「請問，我能不能借你的手機用一下？」

「行啊。」那小夥兒二話不說就十分慷慨地貢獻出自己的手機，也是蘋果的，不過是比較舊一些的型號。

而且為了讓顧念之不尷尬，他還體貼地說：「你慢慢打電話，不要著急，跟修道院好好聯繫，我先出去給你買吃的。」

還真以為她是修女？

顧念之：「……」

小夥兒走了，隻留下顧念之一個人在房間裡。

顧念之點開手機裡的電話，再一次撥打何之初的號碼。

和那天一樣，何之初的電話一直在響，但就是沒人接，也無法留言。

聽著那「永恆」的手機鈴聲，顧念之默默地摩挲著手機，對自己的處境有了新的認識。

她放棄了給他打電話。

她想，不管何教授有沒有從老家回來，她，大概都是打不通他的電話了……

而史密斯他們的手機，顧念之又不敢打，因為擔心木馬程序。

霍紹恆、陰世雄和趙良澤他們三人的手機號碼，她更不敢在陌生人的手機上撥。

她還能打給誰呢？

顧念之皺著眉頭冥思苦想，過了一會兒，突然想起馬琦琦！

她可以給馬琦琦打電話啊！

她現在知道，背後那個人對她的情況非常了解，所以他們才不會防備馬琦琦這樣毫無背景的普通人。

因為和顧念之身邊圍繞的別的人比起來，馬琦琦是完完全全的路人甲……

在幕後黑手眼裏，馬琦琦可能就是個小嘍囉，完全不會放在眼裏。

但正因為如此，她才能鑽他們的空子。

她要試試，能不能從那人編織的天羅地網裏，撕開一道口子，讓自己逃出去，重新看見自由的天空。

顧念之真沒想到，馬琦琦，居然成了她陷入危難之後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她緊張地開始撥打馬琦琦的電話，但可惜的是，一輸入號碼，德國的移動運營商就發來短訊提示，說這手機沒有開通國際漫遊業務，所以無法撥通blahblah……

顧念之撫了撫額，終於感受到命運之神森森的惡意。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慷慨借給她手機的人，然後這個人的手機還無法撥打國際號碼！

她當然知道直接撥打國際號碼是很貴的，而那小夥兒在這樣冷清的鄉村酒吧做夥計，估計也不是家世很好的有錢人。

顧念之不想打這麼一個電話，就害得人家得到「天價帳單」。

關鍵是，就算她自己出錢付帳單，要開通國際通話業務，也不是馬上就能用的。

電話不能打了，顧念之低頭看著他的手機屏幕，隨手撥了一下，就看見了一個她非常熟悉的app，心裏頓時怦怦直跳。

沒想到這小夥兒的手機上，裝有一款華夏帝國最流行的即時聊天軟件！

正是她前天晚上想在老闆娘的筆記本電腦上想裝又沒裝上的那款即時聊天軟件！

她以前在國內聽說那款即時聊天app在國外也非常流行，還以為是吹的，現在一看，果然名不虛傳。

不過，顧念之眼珠一轉，在心底呵呵兩聲：真是巧呢！

嗯，雖然她不能打國際長途，但是可以上即時聊天軟件。

看，多巧合？

顧念之唇邊帶著一絲譏嘲，手指輕點，打開那款app，輸入自己在學校裡用的帳號和密碼，很快登了進去。

這個時候，應該是國內時間晚上9點左右。

顧念之迅速拉開朋友列表，看見馬琦琦的頭像亮著，立刻毫不猶豫點了發送消息。

可是馬琦琦這會兒好像人不在，只是掛在網上而已，她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對方回應，又聽見從門外傳來一陣陣腳步聲，有人來了。

顧念之隻好立即改變主意。

打開兩人的對話框，顧念之又點開手機上的攝像頭，對著攝像頭迅速說了一句：「琦琦！琦琦！我在柏林！救救我！」

然後匆忙點了發送之後迅速退出，同時花了幾秒鐘消除自己的登錄痕跡。

她剛把手機放下，房門就被人推開了。

金髮碧眼的老闆娘拿著一個家用急救包笑著走了進來，說：「你總算是醒了。」

顧念之笑了一下，捋捋頭髮，說：「謝謝你又收留我。我……我拿了你的棒球棍，還放了五十美元在那間屋子裏，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我賺了啊！」老闆娘朝她擠擠眼，「我才花了15歐元買的棒球棍，而且用了好幾年了，加上折舊，妥妥的大賺啊！」

顧念之點點頭，平靜地說：「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我想要個東西防身，要不是它……」

摸了摸床邊的棒球棍，「我就不能活著來見你了。」

說到這裏，老闆娘的臉色嚴肅起來：「你叫什麼名字？外面的警察還在找你，而且他們今天早上在那邊的小樹林裡發現四具屍體，據說都是華裔。」

她一邊說，一邊打量顧念之一眼，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

像是打死她也不信就顧念之這瘦的風都能吹倒的小身板，會殺了四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

顧念之露出一絲擔心的神情，想到了昨天深夜聽見那些警察說的話。

她很擔心那死去的四個人裏面，有兩個就是特別行動司的外勤人員，另外兩個肯定是壞蛋，死有餘辜！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特別行動司那邊已經知道她出事了，並且能夠對她進行衛星定位，可他們被另外兩個壞蛋殺死，說明特別行動司裏面的內奸已經跟追殺她的人合流了。

那邊的人掌握她的下落，這邊要追殺她的人就能找到她的下落。

顧念之臉色很不好看，她的手抬了起來，慢慢摩挲著自己耳垂上的鑽石耳釘。

老闆娘見她鬱鬱不說話，半邊臉都是腫的，還有胳膊上的子彈擦傷，嘆了口氣，「別擔心，肯定不是你殺的。——來，我給你換藥。」說著，打開家用急救箱，拿出裏面的紗布和藥水，探身過來要給顧念之解開左胳膊的繃帶。

顧念之反應過來，不動聲色護著自己的左胳膊，說：「不用麻煩您了。您把東西放在這裏，等會兒我自己來換吧。」

「你一個人能換嗎？」老闆娘沒有堅持，把東西放下，又對她說：「我聽大家都在傳，那四個人裡，兩個人是跟警察負隅頑抗，最後被警察打死的。另外兩個人是被割喉而死，就是被警察打死的兩個人做的。」

「啊？確定嗎？」顧念之坐直了身子，神情不知不覺緊張起來，「警察是怎麼確定的？」

「很簡單啊。我聽說啊，被警察打死的兩個人身上都有一柄匕首，匕首上有他們的指紋，還有那被割喉的那兩個人的血跡，一對比就知道了。所以啊，這個案子已經結案了，你別擔心，跟你無關。」老闆娘好心勸顧念之。

顧念之笑了一下，扯動了臉上的傷，疼得她嗤一聲，說：「……跟我無關？我被他們打成這樣，隻恨我沒有親手報仇。」

老闆娘好奇，「是誰打你的？被割喉的兩個人，還是被警察槍殺的兩個人？」

「被警察打死的兩個人。」顧念之聳了聳肩，「應該是他們，說實話，如果你不跟我說，我都不知道之前還有兩個人。」

「原來是這樣。」老闆娘點點頭，站起來說：「那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又叮囑她：「記得換藥。」

顧念之答應了，目送老闆娘出去。

老闆娘剛走，給她買食物的金髮小夥兒來了。

他的手裏拎著一個寫著「M」的紙袋。——麥當勞的快餐。

顧念之失笑，好吧，這裏也有麥當勞？

小夥兒將紙袋放到床頭櫃上，對她說：「我騎車去買的，還熱乎呢，你要不要現在吃？」

「謝謝你。」顧念之淡淡點頭，拿過紙袋，打開裏面的紙盒，拿出一塊炸雞用紙巾包著遞給那小夥兒：「來，一起吃。」

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也是該補充一頓的時候了。

小夥兒也不假客氣，接過顧念之給他的炸雞塊，大口大口吃起來。

顧念之又給他拿了些薯條，倒了半盒麥當勞裡買的牛奶給他，凡是紙袋裏有的食物都挑一些給這小夥兒吃。

笑眯眯在旁邊看這小夥兒都吃完了，她才慢悠悠地吃起來。

小夥兒很淳樸的樣子，還不好意思地說：「真是不好意思，我居然比你先吃完。」

「沒事沒事。」顧念之笑著看他一眼，「我的臉腫了，吃東西很慢，你比我快是應該的。」

小夥兒這才笑了，問她：「手機你還用嗎？」

「哦，不用了，謝謝你。」顧念之指指放在她枕頭旁邊的手機，「真是太謝謝你了。」

她不斷道謝，小夥兒十分高興，說：「能幫到你就好。」

他看上去挺同情她的，一個修女被人打成這樣，還不敢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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