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紹恆不知道說什麼好。

過了一會兒，才握握她的手，說：「居然能這麼想，你也真是能自得其樂。」

「那是當然，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反正高興是一天，不高興也是一天，為什麼不讓自己高高興興呢？」顧念之做了個鬼臉，看向路近：「相由心生嘛，我還想永葆青春呢！——是吧，爸，有沒有科學依據？」

路近猛然點頭：「當然有當然有！你知道夫妻為什麼會越長越像嗎？就是因為人類會不由自主學習對方的言行舉止，潛移默化中，言辭神情就會越來越像。」

「五官雖然是基因決定的，不會自動更改，但皺紋的走勢確實自己可以控制的，甚至會取長補短。」

「所以你會發現，夫妻之間如果顏值差距比較遠，那麼顏值高的人，會漸漸變得沒那麼好看。而顏值低的那個人，會越來越好看，這就是互相在學習，取長補短了。」

「這也是我一直認為，婚姻只有門當戶對最幸福，這個門當戶對不僅僅指經濟能力、社會地位等後天指數，還有個人基因和容貌顏值等先天指數。」

「一句話，不對等的婚姻是不幸福的，甚至連容貌都需要對等。不然你會願意自己的容貌被拉低水準嗎？這是真的會發生的。」

霍紹恆這時打斷了路近的「奇思妙想」，淡淡地說：「路伯父，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拿自己所有的，換自己沒有的，也算是公平吧。」

路近偏著頭想了想，點頭說：「也算。顏值高，但經濟條件和社會條件不好的人，嫁給顏值低，但經濟條件和社會條件好的人，不是高攀，而是用自己的顏值做代價，換取經濟條件和社會地位。——求仁得仁唄！」

說完又感慨地嘆一口氣，說：「好在你們倆不存在這個問題。你們顏值相當，哪怕面部互相學習對方，也會是共贏，彼此也會越來越好看。」

「至於經濟條件和社會地位，我姑娘不比你差，甚至比你還強點兒，不過馬馬虎虎也差不多。」

霍紹恆：「……」

顧念之雖然經常被路近不著邊際地誇，早就習慣了，但今天還是誇得太離譜了。

她嬌俏的小臉微紅，小聲說：「爸，您別吹了，社會地位方面，我拍馬也趕不上霍少的……」

至於經濟地位，她提都不敢提，生怕刺激了路近，他又想出什麼匪夷所思的法子「去賺錢」。

「怎麼比不上？」路近果然一瞪眼，「姑娘你有點出息好不好！你是龍議長選定的接班人！以後你會是議會上院議長！他呢？最多做到季上將這個位置吧？還不是跟你平起平坐？」

顧念之扯了扯嘴角，還想說話，霍紹恆悄悄捏捏她的手，顧念之立刻閉緊了嘴。

霍紹恆笑著說：「路伯父說得對，在社會地方方面，我們確實平起平坐，我甚至還不如念之。」

「哈哈，你承認就好，我姑娘不介意讓你佔個便宜。」路近得意地站起來，「行了，你們倆商量婚禮的事吧，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話，我去設計我的智能機械人保姆了！」

說完就興沖沖地推開書房的門出去，一刻都不想停留。

顧念之卻知道路近趕著出去，其實是想給她和霍紹恆留下兩人相處的空間。

她偎進霍紹恆話裡，喃喃地說：「我爸雖然有人際關係障礙症，可是對我來說，他從來沒有考慮不周過。」

霍紹恆想起剛才那句「女人的平均壽命比男人要長十歲」，抿了抿唇，還是不跟她計較了。

拍拍顧念之的後背，溫言說：「路伯父不是不懂，他大概是覺得……對除你以外的人沒有考慮的必要。」

「你別這麼說，我爸真的有病，我會監督他吃藥的。」顧念之也想起了路近剛才說的讓霍紹恆「糟心」的話，忙用手撫著他的胸口，上上下下給他順氣。

霍紹恆被她的手擾得全身緊繃，隻好抱起她，回臥室「順氣」去了。

……

而在帝都的一處別墅裡，一個女人坐在黑暗的房間裡，一遍遍看著議會質詢直播的錄像，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冷。

凱文死了，他居然死了，他怎麼會死呢？？？

她用《易經》擺了多少卦，又用混沌數學演算過多少次，都表明凱文在華夏，有極大概率不會出事！

就算出事，以他的背景和身份，還有她這個靠山的能力和勢力，也絕對能把凱文撈出來！

真正會出事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不然她怎麼會派凱文來到華夏？

所以變數在哪裏？

讓極小概率發生的變數，到底在哪裏？

她閉了閉眼，用手緊緊握著胸口的衣襟，覺得氣都喘不過來，臉上的神情已經變形到扭曲了。

凱文出事，不僅對她情緒上打擊很大，而且對她的專業能力也是沉重打擊。

這是她安身立命的資本，怎麼就會出錯呢？

過了很久很久以後，久到外面的天都黑了，她才掀開窗簾的一角看了看。

外面的樹叢很密，遮天蔽日，看不見夜空上的星和月。

她長籲一口氣，打開燈，看著自己佈置的這間茶室，再次拿出蓍草草棍，開始《易經》佔卜。

幾分鐘後，她得出了卦象——否卦。

否卦，坤下乾上。

卦辭：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貞，大往小來。

她翻看著這一卦，半天沒有說話。

從茶室出來，她去洗了手，坐到餐廳裡，一個人吃飯。

慘白的燈光下，她瘦削的背影非常孤單。

吃完飯，捧起普洱茶喝茶的時候，她的中年僕婦過來收拾碗筷，一邊跟她閑聊。

「夫人，您要節哀順變，凱文先生的仇，等著您去報呢。」

這女人點了點頭，像是很有傾訴的慾望，輕聲說：「我剛才卜了一卦。」

「哦？您得到什麼卦象？是報仇有眉目了嗎？」中年僕婦眼前一亮，手頭的事情都停住了。

這女人微微皺眉，說：「否卦。」

「否？」

「嗯，卦辭是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貞，大往小來。」

中年僕婦一臉懵逼：「夫人，我聽不懂。」

女人笑了笑，低頭啜飲一口茶水，淡淡地說：「這個卦辭的意思是，人們的往來被堵塞了，對堅守正道的君子不利，不宜做大事，但從小處著眼，還是能掀起一番風雨。」

呵呵，正好跟她做的事相合，因為她從來就不是什麼堅守正道的君子。

在她看來，這一卦，利小人，不利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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