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少，我發現一輛黑色SUV很有問題。」陰世雄一幀一幀地檢查著有這輛黑色SUV出現的鏡頭，「車牌號很陌生，讓交管局查了一下，這個車牌號十幾年前就作廢了，至今並沒有人使用。」

「那就是假的車牌號。」霍紹恆揉了揉眉心，「全市追查這輛車。」

「是，首長。」

也許並不是這輛車，也許這輛車只是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點。

但是他們現在也沒有別的目標，肯定會首先查這輛車。

「還有別的線索嗎？」

陰世雄搖了搖頭，「公寓小區的監控視頻，特別是念之失蹤的那段時間，我都看過了。大家都是開車出入，沒有人步行離開小區，所以我首先排除他們會步行離開的可能。」

霍紹恆點了點頭，平靜地問：「還有呢？」

他的語氣淡定，不帶一絲起伏。

陰世雄在心裏一邊感嘆霍紹恆的剋製和忍耐，一邊說：「周啟元在事發後十五分鐘就控制了全市的交通，就看別的地方有沒有這輛車出沒了。」

霍紹恆神情平靜地看著前方的林蔭小道，下了幾條命令。

「找警局出面，發動基層警員和治安聯防小組成員，調查所有登記在冊的酒店、旅館和民宿。現在旅客入住都要身份證，所有住客，身份證有誤的一律拘留。」

這是謹防對方劫走顧念之，又來不及帶出去，就藏身於酒店旅館。

帝都這幾年經過整頓，各大酒店旅館，包括街邊的鐘點房，都跟警方聯網了。

只要開房，警方那裏必定能查到消息。

陰世雄神情一凜，「是，首長！」

霍紹恆走到自己的專車旁邊，勤務兵范建忙走過來給他拉開車門，讓他坐了進去。

霍紹恆又說：「跟交管局打聲招呼，讓他們在所有出帝都的非機動車道上設路障，就說，要修路，派交警站崗，檢查每一個企圖徒步離開帝都的人。」

霍紹恆嚴謹到這個份上，陰世雄只能心悅誠服：「是，首長！」

等霍紹恆坐上自己的專車回到特別行動司總部駐地的時候，陰世雄已經向警局和交管局傳達了霍紹恆的命令，同時向交管局調集全市的交通監控視頻。

……

防彈專車停在自己的官邸前面，霍紹恆沒有下車，依然身姿儼然地坐在後車座上，視線沒有焦距，靜靜地看著前方。

勤務兵范建看出來霍紹恆心情不好，不敢出聲，一個人悄悄下了車，在車頭前站軍姿放哨。

車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將外界的一切完全隔絕開，他甚至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在靜謐的車裏，撲通撲通，跟催眠的鐘擺一樣。

但是他絲毫沒有睡意。

雖然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他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他的心情，就像火山爆發之前，充滿陰霾的天空。

看似平靜無波，但有熔岩正在山底翻滾震蕩。

霍紹恆閉了閉眼，用手揉著自己的眉心。

這件事不是這麼簡單，雖然他已經想盡辦法，堵上能夠堵的每一個漏洞，但他到底遲了兩個小時。

周啟元隻注意堵塞機動車道和飛機港口渠道，萬一對方帶著顧念之步行出城，然後在別處接應呢？

不過對方最多也只有兩個小時，就算步行，兩個小時都不夠他們離開帝都。

當然，就算對方已經徒步離開帝都，也沒什麼要緊。

不管天涯海角，他總會把她找回來。

上一次顧念之在德國阿爾卑斯山脈失蹤的時候，他開始的時候不知道，當他知道的時候，她又已經脫險了，他雖然後悔、遺憾、內疚，但其實沒嘗過擔心的滋味。

這一次，她再一次失蹤，他才知道，失去她到底是什麼感覺。

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嘗到這種感覺。

這一次把她找回來之後，他會找根繩子，把她拴在自己身上，再也不放她一個人獨自行走。

他在心裏發著狠，一邊拿起手機，要再問問陰世雄和趙良澤那邊的進展，猛地聽見幾聲狗叫。

抬起頭，短腿小阿柯正在他車外拚命蹦躂，想要看看車裏到底有誰。

只可惜腿太短，蹦的不高，才剛剛露出狗頭，就掉下去了。

霍紹恆心情再沉重，也被短腿小阿柯的樣子逗得勾了勾唇。

看了看手錶，他在車裏居然獨自坐了十五分鐘。

霍紹恆深籲一口氣，推開車門出來。

短腿小阿柯立刻夾著尾巴過來，繞著他嗅了一圈，然後抬起頭，朝著他拚命搖尾巴，黑漉漉水汪汪的一雙狗眼看了看他，又不斷跳起來看向車裏面。

霍紹恆知道它在找誰，彎下腰揉了揉小阿柯的腦袋，「沒事，很快就回來了……」

說這話的時候，霍紹恆其實心裏也沒底，但這個時候，他必須有信心。

如果連他都喪失信心了，短腿小阿柯該有多失望？

顧念之這半個月也忙，沒時間照顧它，因此把短腿小阿柯留在霍紹恆的官邸，囑咐他的勤務兵幫著帶幾天。

看見霍紹恆回來，短腿小阿柯一定以為顧念之也來接它了。

但是沒有。

霍紹恆抿了抿唇，站起身，往官邸裏面走去。

短腿小阿柯卻沒有跟進去，它在門口的大鐵門旁蹲坐下來，定定地看著小路的方向。

霍紹恆回頭看了它一眼，沒有叫它，自己一個人進屋去了。

他從早上回到帝都，到現在才進家門。

身上還是在日和市監控大閱兵和演習時候穿的那身軍裝，已經汗濕透了。

回自己房間換了身乾淨常服，霍紹恆又去了駐地辦公大樓的地下六層，中央控制室所在地。

趙良澤正在這裏查閱最近入境的外國人資料。

陰世雄已經在看從交管局調來的監控錄像了。

「有什麼新發現？」他站在陰世雄背後問道。

陰世雄聚精會神地看著顯示屏，說：「這輛黑色SUV停在念之公寓的地下停車場裡，從全部時長來看，是在案發前一天停進去的，直到那十分鐘的監控空白之後，才消失。」

也就是說，案發後十分鐘，這輛車就沒有停在地下停車場了。

霍紹恆點了點頭，「繼續查。」

然後他走到趙良澤身邊，鎮定自若地問：「查到什麼線索了嗎？」

趙良澤搖了搖頭，困惑地說：「沒有異常，從這些人的visa申請來看，背景正常，沒有看見可疑人物。」

「繼續查。」霍紹恆還是那句話。

就在這時，陰世雄有了新發現。

「霍少，過來看看這一段……」陰世雄暫停了監控播放畫面。

霍紹恆走了過去。

抱著胳膊，從陰世雄背後看過去，顯示屏上出現了一輛十八輪大貨車。

陰世雄往前拉了一下進度條，畫面變了，現在是一輛黑色SUV駛入鏡頭。

再摁播放。

只見車水馬龍的三環十字路口，造型低調貴氣的黑色SUV從顧念之公寓那個方向急速駛來，這時，一輛巨大的十八輪大貨車突然擋在了鏡頭前面。

畫面幾乎似乎有一瞬間的靜止，然後大貨車離開，四輛一模一樣的黑色SUV突然出現在鏡頭前，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飛快地開了過去。

陰世雄連忙摁停了監控視頻，激動地說：「看見了吧？！為什麼突然出現四輛一模一樣的黑色SUV？！明明之前只有一輛！

霍紹恆心裏也是一跳，說：「重放剛才這段畫面，把速度調到最低！」

陰世雄趕緊用最低速度重放這段畫面。

畫面幾乎隔一秒鐘蹦一次。

這一次，他們看得更清楚了。

從那輛黑色SUV開過來，到十八輪大貨車擋住它的時候，畫面有幾秒鐘的模糊和跳躍。

等十八輪大貨車駛離現場，四輛黑色SUV往四個方向開出去的時候，畫面就恢復正常了。

霍紹恆的眉頭皺了起來，但反覆看了幾次，都是這個結果。

「查這輛十八輪貨車。」霍紹恆背起手，「還有那四輛黑色SUV，車牌號都能看見吧？」

「十八輪貨車可以看見，四輛黑色SUV是剛剛發現的。」

他將畫面一一放大，找到了車牌號碼。

兩個人無語了，這四輛車居然是一模一樣的車牌號碼，就是從顧念之公寓裏出來的那輛車的假車牌。

「這是要故布疑陣啊。」陰世雄喃喃地說。

霍紹恆沒有說話，抱著胳膊，一手撫著下頜沉吟道：「全國通緝這輛車，就這個車牌，就說，這輛車涉嫌重大刑事案件，讓大家踴躍報案，重賞。」

陰世雄連忙把消息發給趙良澤，趙良澤去聯絡警方發通緝令。

霍紹恆又說：「查一下那輛十八輪大貨車。」

陰世雄迅速登入交管局的汽車檢索系統，用大貨輪的車牌號查了一下，這一次很順利。

「查到了，十八輪貨車是石油公司的運油車，司機的姓名住址聯繫方法都有。」

霍紹恆：「……」

他想了一下，指示陰世雄：「先聯繫十八輪大貨車的司機，帶到駐地問話。」

「再以私人名義把剛才這段畫面放到電視台和網上，高價向公眾徵集線索，看看當時在場的那些車輛中有沒有目擊證人。」

也就是說，他們在通緝那輛黑色SUV的同時，也在徵集線索，看看突然出現四輛一模一樣的黑色SUV是怎麼回事。

那輛十八輪大貨車出現的實在太巧了，不管是時間，還是角度、方位，都正好擋住了當時的監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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