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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初回憶錄》明國:風起遼東 第一二三章 右勾拳(6)
第一營擊潰對陣敵軍之前,戰場南端的戰鬥已進入白熱化。

負責對陣杜度部主力的是朝鮮附庸軍的兩個團,他們隻配備了3門3磅炮,還有5門虎蹲炮,這對於兩千多人的軍陣來說,實在是過少了。又加上朝鮮附庸軍體質較差,軍械老舊,戰鬥素質比較拙劣,與隊長烏真超哈們竟不相上下,這一場仗打得異常艱辛。

尚在第一營朝敵軍接近時,朝鮮軍就和烏真超哈展開對射。兩支訓練水平接近的軍隊都不敢抵近開火,雙方隔著七十米不斷射擊,打了十分鐘,一共才倒下三百多人。

等到杜度發覺自己左翼被擊潰後,烏真超哈們才開始真的拚命——真夷銳兵發瘋一樣砍殺後方的漢軍。

12時41分,塔斯曼低頭看了一眼懷錶,又抬起頭看著兩百米外的戰場。他的右手已經按在腰間的手槍上,時刻準備拔槍。在他的身邊,鄧建山,毛承祚,衛兵和參謀,每個人都握住自己的武器,只有毛文龍依然靜靜地凝望著北方。

在死亡的威脅下,烏真超哈們朝著朝鮮附庸軍發起絕望的衝擊。這些脆弱的朝鮮附庸在野戰中的表現竟然和後金的奴隸軍隊一樣拙劣,一旦敵人進入五十米內,他們就會驚慌失措地胡亂開火,負責管理他們的東江軍軍官完全無法控制部下。

混雜在漢軍中的建奴白甲發揮了巨大作用。他們穿著烏真超哈的軍服,手中拿著順刀或手斧,伴隨著漢軍一同靠近。直到只剩三十多米的時候,他們才如離弦的箭一般衝出人群,眨眼間撲到朝鮮人的軍中。

最慘烈的廝殺即刻在軍陣中展開,區區四五十名建奴,居然另上千名朝鮮人陷入混亂。在身邊的戰友被揮刀砍死的時候,附庸軍們下意識地調轉槍口射擊,不顧子彈將自己的同袍打倒。修長的刺刀在擁擠的人群裡並沒有什麼優勢,反倒被武藝嫻熟的白甲們抓住機會,在人群裡噴灑著鮮血與斷肢。

十幾秒後,烏真超哈大軍也壓到面前。這些漢軍配備的都是4米多長的長矛,一旦被他們接近,刺刀便再也沒有用武之地。

整條戰線都陷入混亂,基層指揮體系快速失去作用。握著步槍的朝鮮人、揮舞刀斧的建奴、舉起長矛的漢軍,三方在毛文龍前方兩百米血腥地廝殺,每一秒都有十幾人或幾十人躺倒在地上。

塔斯曼緊緊盯著前方的戰場。在那裏,紛亂的朝鮮軍已經顯露出崩潰的跡象,前排的人被刀斧和長矛殺死,後排的人還在手忙腳亂地裝彈,又或者向前擠去,讓戰線變得更加凌亂。白煙零散地在人群中飄起,槍聲被喊殺聲完全掩蓋。後方的軍法官們已經開始處決逃兵,兩個團的朝鮮附庸軍如同被波濤拍打的砂石一般,在猛烈的攻勢下緩緩垮塌。

負責保衛毛文龍的內衛已經集結起來,內衛隊長——一名中尉,右手舉著手槍,走到毛文龍身邊,輕聲道:「將軍,請隨我們後退吧。」

毛文龍側過腦袋,輕輕搖了搖頭:「再等等,我沒事。」

內衛長抿著嘴站了一會兒,轉過頭低吼道:「所有人,準備戰鬥!」

一個排的內衛們抽出刺刀,安裝在步槍上。他們圍著毛文龍站成一個半圓,面向正在逐漸潰散的朝鮮附庸軍。在他們身後,尚可進也抽出軍刀,站在毛文龍身邊,目光死死地盯著前線。

「放鬆一些。」毛文龍伸手按在尚可進的肩上,聲音很沉穩,「過去比這危險的時候多了,何必緊張。」

尚可進深吸一口氣,表情勉強放鬆了一點。他看著毛文龍,目光中罕見地露出一絲乞求:「大帥,請您後退吧,這裏有末將在就好了。」

「我退了,朝鮮軍就真的崩了。」毛文龍嘴角微微翹起。他伸手拔出佩劍,左手輕輕撫摸一下劍身,感受掌心傳來的寒意,「再說了,我若是不在,杜度憑什麼繼續進攻。」

「傳令下去,自我以下,擅退者斬。」

「升高我的帥旗!告訴杜度,本帥就在這裏站著。他若是有本事,就來取了老夫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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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巨響,毛文龍猛地睜開眼睛,雙眼聚焦在北面的戰場上。在那裏,近衛團第一營的大旗猛烈搖擺,隨即和建奴的旗幟混雜在一起。一分鐘後,建奴的旗幟雜亂地落下,隱約的歡呼聲越過嘈雜的戰場,傳入毛文龍的耳中。

「大帥!」

毛文龍長出一口氣,重重擺手:「開始反擊!」

得到命令後,尚可進瞬間大吼道:「沒良心炮,開炮!開炮!」

已經退到毛文龍前方百米內的朝鮮附庸軍聽到後方傳來尖銳的嗩吶聲,隨即看到頭頂上飛過一排黃綠色的包裹。

劇烈的爆炸在他們前方發生。猛烈的氣浪從烏真超哈們的縫隙裡擠出,將最前排的朝鮮軍掀翻在地。而直接被氣浪衝擊的漢軍,少部分人當場被烈火和急劇膨脹的空氣撕成碎塊,飛上天空。更多的漢軍則被擠碎了內臟,像爛泥一樣癱倒在地上,瞳孔鼻腔耳朵和嘴裏,同時湧出鮮血和肝肺的碎片。

擁擠成一團的人群被硬生生清理出十幾個方圓十幾米的空隙,周遭的烏真超哈以爆炸點為中心,向四周倒成一地。原先危如累卵的戰線壓力大減,扯著喉嚨吼叫的軍官趁機揮舞大旗。有過爆炸經驗的朝鮮附庸軍們馬上反應過來,竟強行將漢軍壓回西面。

在最北面,第一營此刻已鑿穿了迎面的敵軍。遭到齊射打擊的烏真超哈們喪失了所有的鬥志,他們寧願在逃跑時被刺刀從後方刺穿腰背,也不敢轉身做出抵抗。單方面的屠殺隻持續了幾分鐘,一千多名漢軍和包衣就散成野雞般軟弱的逃兵。

鄭寶利努力搖動大旗,「整軍,整軍!」

一名傳令兵狂奔而來,來不及喘口氣,便對著鄭寶利大喊:「團長有令,第一營立刻機動,不要整軍了,能怎樣就怎樣!」

鄭寶利惡狠狠地一跺腳,隨即大吼道:「全體注意,繼續向西!準備戰鬥!」

數分鐘後,勉強整隊完畢的第一營再次跑動起來。在他們身後,第二、三營的戰士們也在加速,上千人抓住最後的時間,奔跑在兩千多名烏真超哈的左翼。

在毛文龍的望遠鏡裡,杜度的旗幟開始快速擺動。

「杜度怕了。」毛文龍輕聲喃喃,「全體進攻,向前壓迫!」

「萬歲!萬歲!」

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響起,倖存的朝鮮人們歡呼著他們最熟悉的口號聲。血戰餘生的戰士們挺著刺刀,大步向漢軍們衝去。

反擊的時刻已經到了,烏真超哈們被炸藥包襲擊後,原先的一股血勇消失殆盡,畏死的本能再次佔領大腦。在他們的左翼,三個營的近衛團已經完成轉向,一千餘支步槍同時對準最北面的那批漢軍。

「開火!」孫宜興朝天鳴槍。

白色的遊龍再次出現在戰場上。每次它出現時,都意味著數百發乃至數千發鉛彈離開槍膛。

左翼的烏真超哈遭到了他們從未享受過的火力打擊,暴露在三個營槍口下的漢軍已經不僅僅是被打死那麼簡單。打碎,是的,打碎。狂風暴雨一般的彈雨密度驚人,連成一片的鉛彈好似死神的鐮刀,將攔住它們前進軌跡的一切撕碎、斬斷。

烏真超哈們被打懵了。幾分鐘內,僥倖存活下來的漢軍們獃獃地看著衝過自己身邊的東江軍,連反抗或是逃命的動作都做不出來,直到他們被一槍托打趴在地上,腦袋浸在死者的血裡,才能慢慢明白髮生了什麼。

「為了祖國!全軍突擊!」

孫宜興重重向前揮動營旗,一千多名戰士吶喊著發起衝鋒。鮮紅的軍服連成一道長牆,雪亮的刺刀狠狠貫入敵人的胸膛。跟隨著近衛團一同迂迴的騎兵營同樣加速,騎士們毫不留情地抽打坐騎的臀部,雙腳的馬刺扎進戰馬的腹部。騎兵們擺成一個大三角形,銳角正對著驚慌失措的烏真超哈,鋒利的馬刀被騎兵們握在手裏,刀尖斜向上指著藍天,泛著死亡的寒芒。

從北面和東面兩側,兩千多名戰士——此時已經戰死戰傷了數百人——一同朝敵軍殺去。若是從天空俯視下去,人們便會清楚地看到,在蘇子河向南彎曲形成的口袋裏,崩潰逃散的後金軍隊已經完全失去了逃命的道路,他們的側翼早已被近衛團死死圍住。

血腥的殺戮在河畔展開。千年不斷的蘇子河依然在靜靜流淌,河中央的水流清澈見底,反射著波光粼粼的斑點。但在它的北面,鮮血卻慷慨地滋潤著大地。倒下的屍首被馬蹄和人腳反覆踐踏,鮮紅迅速覆蓋大地,汩汩血漿浸透了衣服鎧甲,在卵石地上形成血泊和溪流。

毛文龍輕嘆一聲,淡淡地說:「可進,讓戰士們收手吧。畢竟都是我漢人同胞...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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