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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雨傳》第六十一章 一刀封喉
京城,東嶽酒樓,一樓的密室。

海若公主挑燈夜讀,她酷愛讀書,很多用人,做事的智謀都是從書上學來的。

柳蓮花在一旁為她輕輕搖著扇子。

蠟燭的火焰被勁風一吹,身形搖晃,幾乎要熄滅。

密室的門打開,風凌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公主,剛剛得到密報,凌陽各地出現異變,士兵拿起武器,騎上戰馬,到縣城,府衙請願,要求重審霍子明一案,態度強硬,整個凌陽現在亂成了一團亂麻。」

海若公主眸子一轉,道「這件事背後一定有主使,查出是誰了嗎?」

「事發前,黑暗魅影的信鴿飛往凌陽各地,之後,各地就混亂一片。」

海若公主平靜道「司馬玉,小瞧你了,這一招玩的妙。」

「公主,奴婢遲鈍,司馬玉的用意是什麼?」

「還不是為了救霍皓軒,此時危局,只有霍家的人可以平息眾怒。兩日後,就是霍皓軒被處斬的日子,風凌,立刻派人,去將凌陽各地前往京城送信的信使全部殺掉。」海若公主道。

風凌領命而去。

「蓮花,咱們也去。」

「公主,有風凌的人,對付區區信使,不需要咱們出手了。」

「我料定司馬玉會出手阻止,別忘了,兩日後,處決的人當中,還有一人叫做林冬雨。」海若公主眸光一冷道。

。。。。。。

追月大跨步的進入竹軒居,道「主子,鬼魅府的人有動作,紛紛前往凌陽通往京城的道路上,似乎是要截殺信使,就連風凌,海若公主,柳蓮花都出動了。」

「他們出手了,咱們也該動手了,通知所有魅影,準備行動。」司馬玉道。

他站起來,透過窗外,看著皇宮的方向,心道,計劃能不能成功,看你們的了。

。。。。。。

嘩啦,嘩啦,盔甲撞擊的清脆聲,沉重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

林冬雨耳尖,聽出了這是禦林軍在趕來。

「咱們該走了。」林冬雨道。

「小辣椒,和我一起死,你覺得開心嗎?」霍皓軒問道。

林冬雨沒有回答,她收住了淚水,揚起頭,用輕快的語氣說道「能和你這個好朋友一起走,我很開心。」

「小辣椒,我,霍皓軒這輩子能遇見你,我就沒白活。」霍皓軒的話語像是玉珠灑落在地面上,發出了金屬般的脆響。

那一個個字,擊打在林冬雨的芳心上。

臨死前的朝昔相處,讓她對霍皓軒產生了異樣的情感,但她明白,那不是愛,而是碰到了同命相憐,志同道合的戰友。

「霍皓軒,如果這次,咱們能化險為夷,就讓咱們一起攜手去幹一番大事業,來一個改天換地。」林冬雨豪情萬丈道。

霍皓軒被這豪情所感染,朗聲道「好,上天若憐憫我,讓我重獲新生,定要披盔戴甲,身先士卒,帶領凌陽鐵騎,踏碎這腐朽的王朝,建立人間樂園。」

許多年後,當林冬雨帶領大軍南征北戰時,想起這段對話,仍然感覺激動。

那是兩位蓋世英雄的豪言,他們向著不公的天地,發出了怒吼,誓要劈天裂地,再造乾坤。

。。。。。。

墜星台,京城三大處斬人犯的地方,與其他二處地方不同,這裏處斬的都是朝廷大員,犯的也都是重罪,比如大逆不道,謀反之類的滔天大罪。

而且這裏尋常百姓不能來圍觀,四周有高達三丈的圍牆,由禦林軍守衛。

中間有一座祭壇,祭壇由潔白的石頭堆積而成,有一座大鼎,鼎高約半丈,半徑為二丈,裏面燃燒著熊熊烈火。

規矩是,將犯人全部砍死後,將人頭和身子扔到鼎裏面,燃燒成骨灰,最後把骨灰找個荒山野嶺一扔,這就叫做,死後化為鬼,也是孤魂野鬼。

在東邊有一座巨大的高台,高台分為兩層,第一層是文武百官坐的地方,讓他們觀摩死刑,就是給他們一個直觀的教育,這也是古代帝王駕馭群臣的一種手段。

第二層高台,就坐的是皇子,公主等后宮之人,有時,陛下也會親臨。

上官明當了皇帝後,每當這裏有人犯被處死,在京的所有皇子,公主,都要來觀刑。美其名曰,長長見識,但實則是警告各位皇子,謀反的後果是嚴重的,要安分守己。

今日,天氣晴朗,萬裡無雲,霍家三百多人犯已經被押上了祭壇,等候時辰一到就要處斬。

霍皓軒和林冬雨被押到了刑場上。

林冬雨看著四周,她多麼希望能看見他的影子,哪怕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也好,可是,她沒有見到他,心裏一痛,頓時止住了腳步,被押送的士兵催促,推搡。

她淚眼朦朧,心道,他沒有來,為什麼,難道連最後一面都不見嗎?

這時,她聽見了牙齒被咬的咯咯直響,這聲音就像是黑暗中某種猛獸在憤怒時磨牙。

她看見旁邊的霍皓軒眸子裏閃爍著熊熊燃燒的火焰,那火焰炙熱,可熔鋼化金,他牙關緊咬,不斷摩擦,雙手緊握,青筋暴露,蒼白無血。

林冬雨忽然想到,按照規矩,霍家的人先被處斬,而處斬則是按在家族的地位,從低到高,這樣,霍皓軒就是最後一個被處斬的。

他要親眼看見自己家族的人,被一個個殺死。

這些人,有他從小的玩伴,對他和善的叔叔們,還有各位長輩們,這些人和他骨子裏流淌著一樣的血,血脈相連。

林冬雨悲哀的發現,自己要在霍家人全部處死後,才輪到自己。

這樣一場悲劇,自己要當觀眾,不管喜不喜歡,都要看下去。

一個聲音高喊道「陛下到。」

前有禦林軍士兵開道,太監,宮女隨行,擁簇著身穿皇袍的上官明緩緩走來。

霍皓軒的眼神變得兇狠無比,他想要往前沖,卻被身邊的士兵阻止,他們拳打腳踢,將霍皓軒按住。

林冬雨掙扎著,她想去幫霍皓軒,幾把鋼刀架在她脖子上,阻止了她。

霍皓軒一直盯著皇帝上了高台,他眼眸裡的怒火像是灼熱的岩漿,可以融化萬物,卻被困在火山的底部,永遠無法掙脫。

不一會,傳來了一個聲音「時辰已到,行刑。」

「慢著」一聲大喝響起,猶如驚天霹靂,震的眾人耳膜一痛。

發出聲音的正是梁翠英,她用自己雄厚的內力發出了怒吼,她今日穿著白色衣裙,聖潔高貴,像是一朵白蓮花般,飄了過來。

大臣們看見她,交頭接耳的議論著,梁翠英本是霍家的人,可是從霍家成員被抓到直到押送至京城,她卻一直行動自由,群臣都知道那段往事,也明白陛下這是在念及舊情。

但誰都沒有想到,今日她竟然自投羅網,眾目睽睽下,就連陛下也無法在對她網開一面了。

上官明氣的攥起了拳頭,心道,翠英,你這是何苦,當著文武百官,若是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規矩何在,你這是在逼我殺你。

梁翠英跪下喊道「陛下,草民請求陛下,按照霍家規矩,但凡家族成員死亡前,為了讓亡魂順利進入冥界,要為他跳一支舞蹈,草民希望跳一曲流雲舞。請陛下恩準。」

一時間,群臣議論紛紛。

林冬雨也知道這個舞蹈的由來,是當年陛下親自編排的舞蹈,由梁翠英表演,當時群臣觀看,引以為天人。

上官明眸光一亮,那久遠的記憶回到了腦海,曾經那個婀娜多姿,讓他著迷的女子身影,又在腦海裡浮現。她白衣飄飄,舞動時,猶如仙女,美麗高潔。

司馬俊察言觀色的本領極強,一看陛下的反應,就心道不妙。

梁翠英的用意,他清楚的很,凌陽那邊大亂,他早就收到了消息,算算時間,信使應該快到了。梁翠英在拖延時間,等到信使一到,說不定事情就會有轉機。而他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是霍家的敵人,只要霍家有一個人活著,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威脅。

他看了看,其餘大臣的反應,楊如德宰相對他點了點頭。

霍子明被誅殺後,楊如德的兒子楊明親自帶兵秘密進入凌陽郡都城凌雲城,將霍家的人全部秘密逮捕,逮捕過程中,殺害了近一百多名霍家成員。

而太尉趙達也是點了點頭,他和霍子明有仇,事發後,他兒子趙子陽,以霍家祖墳藏有大量兵器,用於造反為由,將霍家祖墳破壞,以泄私憤。

三人達成了默契,那就是絕不能讓這個意外情況發生。

三人早就知道凌陽大亂,但一直沒有上報,他們都明白,一旦上報,那麼情況就會有變。

作為官場人物,他們明白,斬草要除根,否則就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只要有一個霍家人活著,利用凌陽的力量就會是一股可怕的報復力量。

「陛下,時辰一到,該是處斬逆賊的時候了。」司馬俊率先朗聲道。

「臣也同意司馬大人的建議。」楊如德道。

「臣附議。」趙達緊隨其後。

其他大臣見到,文官,武官之首都同意,他們自然要見風使舵,紛紛附議。

林冬雨突然想明白了,這是在拖延時間,為什麼要這麼做,司馬玉為什麼沒有來,我如果是他,會怎麼做,這些疑問在腦海中回蕩著,它們像是穿行在黑雲中的雷電,在尋找著光明。腦海裡淤積的疑問,頓時被疏通,像是堅冰一樣,被融化掉。

她徹底明白了,現在,就看陛下的意思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陛下一言不發,既不反對,也不贊同。

群臣們這時候,也不敢多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某些人的生死將在他的一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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