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梟雄之路

商談完畢之後，裘巴斯和盧日德米科夫等人連飯都沒有吃，直接再次坐著車，如來時一樣低調的離開了。

當然了，他們這個所謂的低調，也就是他們自己臆想的，實際上連他們自己都騙不了自己。

現在，瑪麗帕大酒店門口的探子，鬧不好比街道上的螞蟻還多。

方辰召集卡科夫丹尼等四人大張旗鼓到瑪麗帕大酒店，又有幾個能不在意，不緊張的？

除非是傻子才會覺得方辰他們五個聚集在一起，是在談什麼風花雪月，詩詞歌賦。

其實對於這些探子，又或者魯伊茨科木，以及卡密爾其他的勢力而言，他們寧願方辰他們是在尋歡作樂，喝酒吃肉，哪怕是賭博，玩女人都好。

但顯然不可能，他們談的必然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政治，是時局，是如何掌握更多的權利。

幾乎所有人都聞到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此時瑪麗帕又要陷入多事之秋了。

坐在車上，裘巴斯和蓋倪德思並肩而坐，但都沒有談話，而是陷入了莫名的沉默當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裘巴斯有些不太確定的說道：「蓋倪德思，你覺得方辰十天之後就開始宣傳公民投票表決，以及再過十五天就開始正式公民投票表決的意見行不行？」

其實正如方辰所想的那樣，經濟方面的政策只要他們拍板了，那基本上就等於哈米爾拍板了。

畢竟哈米爾並不懂什麼經濟，在經濟上哈米爾完全就是兩眼一抹黑，所以才會把卡密爾的經濟發展大權完全交到了他們的手中，相對而言，哈米爾其實更加擅長的是權謀鬥爭。

而顯然方辰是在經濟上比他們更專業，更具有才能的人，尤其是方辰對時局的前瞻性著實令人嘆服。

所以他其實還是比較傾向於方辰所說的，但真到了要向哈米爾彙報，決定這麼做的時候，還是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而且這也不單單是經濟，是憑單方案，是環保投資的問題，而是關乎於他們和魯伊茨科木之間大決戰的問題，最終還是要哈米爾來決定的。

聞言，蓋倪德思瞥了裘巴斯一眼，然後似笑非笑的說道：「裘巴斯，你的膽子小了啊。」

裘巴斯老臉一紅，緊接著又十分坦然的說道：「跟當時一心想要推翻莎米拉兒相比，的確膽子小的多了。」

說到這裏，裘巴斯的眼中閃過一絲懷念之色。

他當年才二十齣頭，就在一群同學，崇拜者的簇擁下，熱熱鬧鬧的成立了，「青年經濟學者會」這麼一個連他都不知道具體做什麼的存在。

這個青年經濟學者會，是由寧列格勒市高等院校畢業生所組成的，明面上是在討論和學習各種經濟知識，但實際上卻是為了在知識界更加深入推進民主思想。

隨後，他還成立了商學聯盟，冒著莎米拉兒財團的打擊，抓捕，發表過更加激進的想法，甚至還過過很長一段東躲西藏的日子。

但無疑，那時候他是快樂的，充滿希望的，認為自己的言論和努力，能為這個國家，為這個國家的人民帶來的幸福的生活。

可現實卻是……

裘巴斯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甚至淒厲的笑容。

念頭一動，裘巴斯看向蓋倪德思認真的說道：「蓋倪德思，現在我才知道你之前面對的壓力究竟有多大。」

雖然他倆幾乎是哈米爾身邊並列的智囊和親信，但實際上，他其實是一直弱於蓋倪德思一頭。

蓋倪德思之前是財團第一副執理，實際上的執理，天然被賦予極大的權利，而他只是個執理辦公室特助，權柄全部來自於哈米爾的信任和授權。

並且大部分的經濟政策都是出自蓋倪德思之手，只是相比於蓋倪德思，他的性格更加外向，活潑一些，這才顯得能跟蓋倪德思齊頭並列。

而現在蓋倪德思被魯伊茨科木給整下去了，他自然就頂了上來，成為了環保投資政策的負責人。

此時，巨大的壓力真是如排山倒海般襲來，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甚至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說真的，有時候想起來，他自己都吃驚，把一個理事絞死這種話，竟然能出自他的口，他這麼個在原來人們眼中溫文爾雅經濟學者的口。

看到裘巴斯這幅感同身受，替他痛苦的模樣，蓋倪德思心中悄然嘆了一口氣，作為執理，自然是日理萬機，如同千鈞重擔壓在肩頭一般，經常想的就是把這擔子放下來，休息一下。

但……

但下來之後，無權無職之後，他反而開始懷念這段當執理的日子。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大男子不可一日無權吧，男人一旦嘗過權利的滋味，哪怕知道這是一杯毒酒，也只能甘之若飴，求之不得，萬萬沒有拒絕的道理。

所以說，他現在倒是有些羨慕裘巴斯才對。

可這種想法不足以為外人道啊，甚至連他的妻子，父母他都從未透露過。

「人真是賤啊。」蓋倪德思心中無比自嘲的說道。

可表面上，他還是一臉淡泊的笑了笑，並且安慰式的拍了拍裘巴斯的肩膀，然後這才說道：「不管其他人怎麼想，但我們知道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卡密爾，為了卡密爾的人民，而且……」

說到這裏，蓋倪德思的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甚至狠辣的光芒，「只要將魯伊茨科木和哈斯布拉托夫以及以他們為首的廠長們，這群侵蝕卡密爾利益的蛀蟲打倒，統統送進監獄裡，我相信卡密爾還是會迎來更加光明的明天。」

裘巴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並且手掌跟蓋倪德思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雖然他們已經不願意提到那個詞，但毫無疑問，他和蓋倪德思不但是朋友，更是志同道合的同志。

稍微平復一下情緒，蓋倪德思便思索便說道：「方的意見，我覺得還是不錯的，至於說放任龐氏騙局十天的安排，然後再宣傳十五天公民投票表決就開始投票，整體而言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按照龐氏騙局的綿延速度，任由其綿延十天的話，大概能騙取二百萬到三百萬人，也就是為他們爭取來二百萬到三百萬的堅定支持者。

畢竟憑單方案一旦取消的話，這些人將血本無歸。

然而潛在的支持者則會擴大一千萬甚至一千五百萬人這樣的數字，畢竟他們也想掙錢，想要獲得這樣高額的回報。

那這可就是一股可以直接決定勝負的力量，哪怕這其中有一半是原來支持魯伊茨科木或者中立者，那就可以宣告他們的勝利了。

其實就跟卡尤耳大選是一個道理，執理候選人並不需要一個州一個州的去贏取票數，因為有相當一部分州是鐵桿州，這部分是不用爭取的。

所謂鐵桿州，就是從歷次大選的數據來說，鐵定是一個州，是財團，還是麥吉爾財團的，這倒不重要。

畢竟作為任何一商盟的執理候選人，支持自己的州，不用去爭取，還依舊是支持自己，而支持對方的州，再怎麼去爭取，還是支持對方，改變不了。

而這些執理候選人真正爭奪的焦點，則是那些雙方力量僵持不下的搖擺州。

這也是為什麼卡尤耳大選並沒有限制第三商盟派選舉，但卻沒有第三商盟派能當選的原因，其沒有基本盤，沒有鐵桿州的支持。

其需要從麥吉爾財團手中，將這些州一點點的爭取過來。

這需要多強的能力，多強的人格魅力，以及強大的財力才能做到？

反正，這樣的人在卡尤耳並沒有出現過。

他們和魯伊茨科木的競爭也是如此，他們需要爭取的是在他們和魯伊茨科木之間搖擺的民眾，當然了如果能將魯伊茨科木那邊的支持者給爭取過來是最好的，畢竟這樣的人是起到雙倍效果的。

魯伊茨科木減一，他們加一，可不就是雙倍了。

而且根據他們的調查統計，他們和魯伊茨科木之間支持者的比例，其實也就相差2%，3%左右。

經過多次調查，不是他們比魯伊茨科木多這2%，3%，就是魯伊茨科木比他們多2%，3%的支持者，畢竟樣本調查這種東西，本身就有不小的誤差，而且人們也不一定願意表達自己的真實意願。

但總的來說，還是相差不多的，所以一旦真的能多這麼兩三百萬的支持者，他們就基本上可以獲得全面的勝利了。

而且方辰之所以將時間控制到25天，其實還有另一個考量，那就是索羅斯每個月的付息日即將到了。

如果到了付息日，人們從索羅斯的手中拿不到他們應該拿到的錢，那麼大概率，這些人別說支持憑單方案，支持環保投資，支持他們了，恐怕會直接站到他們的對立面去。

所以說，方辰這樣做，則是為了將索羅斯會產生的影響，控制到最小的範圍之內。

一旦公投結束，即便民眾發現索羅斯不給他們付息，但也無如奈何，畢竟木已成舟了，而他們也有更多的時間來從容收拾殘局。

「其實，任由龐氏騙局多蔓延一段時間的話，也並無所謂。」裘巴斯念頭一動，有些唏噓的說道。

「但恐怕，方，不會願意，這樣的話，他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蓋倪德思搖了搖頭。

固然龐氏騙局多蔓延一會，他們的勝率就更高一些，但相應的，方辰就需要付出更多的錢財來接這個盤。

可誰知道裘巴斯居然搖了搖頭，「方，不是打算用憑單購買卡密爾20%的油氣資源嗎？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跟他商量一下，如果他同意付出更大的代價的話，我們可以允許他掌握卡密爾25%，甚至30%的油氣資源。」

聞言，蓋倪德思楞了一下，有些吃驚的看著裘巴斯。

他突然覺得眼前的裘巴斯變得有些陌生了，這樣的話，以前的裘巴斯絕對是說不出來的。

那些油田，氣田對於卡密爾的重要性，別說他們了，就是隨便拉出一個卡密爾人都能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尤其是現在，卡密爾有一半的命都是靠這些油田，氣田吊著的，如果沒有這些油田氣田的話，卡密爾現在或許已經不復存在了。

另一半命則是靠著變賣莎米拉兒留下的這些資產。

其實不管是他們，還是方辰都很清楚，製約方辰不能更多的收購卡密爾的油氣資源，並不是方辰沒錢購買憑單，也不是方辰沒有這個意願，而是因為他們不允許而已。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考慮到方辰對於卡密爾的實力，影響力，以及做出的貢獻，尤其是這次毅然決然的站在了他們一邊，所以允許方辰收購卡密爾20%油氣資源還是可以的。

畢竟只是20%的股份的話，這些油氣資源的所有權和掌控權還是在他們的手中，方辰只是一個分錢的小股東而已，並無太大所謂。

如果連錢都不願意分給方辰，且不說方辰的實力還在那明擺著，不容小覷，僅僅說他們要是這樣做了，以後還會有誰真心支持他們，願意為他們辦事？

但如果股份擴大到25%，30%，那就顯得有些太多了，容易尾大不掉，無法控制方辰。

並且這絕對是一種對於卡密爾人民的犯罪，雖然他並不介意卡密爾出現超級大富豪，甚至還樂見於此，但這些油氣資源是屬於全卡密爾人民的寶貴財富。

說真的，他覺得裘巴斯現在真是變得越來越冷酷，越來越像一個梟雄了，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可以拋棄一切，一切都可以拿來做利益交換的梟雄。

「我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妥當的想法，但如果你堅持的話，只要執理同意，你可以找方去談，我……我保持沉默。」

嘴巴動了幾下，蓋倪德思想說什麼，但並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最終他還是妥協了。

因為他清楚，哈米爾大概率是會同意裘巴斯的提議，相比之下，哈米爾才是真正的梟雄，不擇手段的梟雄。

而且方辰也會欣然答應，那他又何必做這個惡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