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結束，已是十一點，夜已經深，大雪紛飛，北風呼嘯，寒意滲人，剛從溫暖的地方走出來，冷熱一衝，易歡鼻子發癢，「哈啾」。

顏子回扯開大氅，將她摟進懷裏，「別感冒了。」

易歡仰面笑道：「好溫暖啊！謝謝顏先生。」

「顏太太不用客氣，我很樂意讓你取暖。」顏子回笑，低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個輕吻。

在車上，易歡又打了幾個噴嚏，回到家中，顏子回讓廚房裏做薑湯。易歡噘嘴，「我不喜歡喝薑湯，我泡個熱水澡就好了。」

「今天不喝薑湯，那明天就得吃苦藥。」顏子回認真地道。

「喝就喝吧，我去洗澡。」易歡抱起衣裳。

「要不要我幫你搓背？」顏子回殷勤地問道。

易歡橫了他一眼，「不要，我都要感冒了，你不許折騰我。」

「好，不折騰你。」顏子回笑道。

雖然顏子回沒有折騰，雖然易歡喝了薑湯，可第二天，易歡還是傷風感冒了，不得不打電話給汪嘉玉，「抱歉啊，我不能出來跟你喝咖啡了。」

「行了，聽你聲音就知道你生病了，好好在家休息吧，等你病好了，我們再約。」汪嘉玉笑道。

「你會在薊州呆多久？」易歡問道。

汪嘉玉在那邊，沉默了一下，道：「會呆到正月初八，初九去津沽，然後回花旗國。」

「你……」易歡頓了頓，「你不回家過年嗎？」

「那個家，我已經回不去了，我做演員，丟了汪家的臉面，我父親已經不認我了。」汪嘉玉苦笑道。

易歡有心想勸慰幾句，卻不知道從何勸起。在花旗國，演員已經很受追捧，但在華夏，戲子是下九流，而這個觀念，一時之間無法扭轉，「令尊以後會想通的。」

「沒事啊，我沒事啊，我在做演員時，就料到了。」汪嘉玉哽咽道。

「一切都會好的。」易歡也只能這麼虛虛地勸解。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少霞端著葯進來，「少夫人，該喝葯。」

「咦。」易歡嫌惡地皺眉，「沒蜜餞，我不喝啊。」

「有蜜餞。」少霞趕緊道。

易歡愁眉苦臉的端起碗，先試藥溫，苦得她齜牙裂嘴，「能不能不喝啊？」

「不行，七少出門時還再三囑咐了我一定要盯著少夫人喝葯啊。」少霞嚴肅地道。

「哼」易歡冷哼了一聲。

「少夫人，別磨蹭了，葯冷了更苦啊。」少霞勸道。

「知道了知道了，別催，我喝。」易歡端起碗，一鼓作氣，一飲而盡，苦得小臉皺成了包子狀。少霞趕緊把蜜餞遞給她，易歡將蜜餞塞進嘴裏，緩解那股苦味。

易歡生病了，身體很倦，裹著厚披肩，懶懶地縮在壁爐邊不想動，可梁燕過來找她說話，「七少夫人，昨天我看你出門時，穿得也蠻厚實的，怎麼還會受寒生病呢？」

「梁小姐，想說什麼，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的。」易歡冷淡地道。

「也沒什麼，就是覺得七少夫人的身體有些弱。」梁燕不懷好意地道。

「人吃五穀，生百病。只有傻子，才不會生病。」易歡嘲諷地笑道。

「七少夫人，你不要誤會，我只是關心你的身體。」梁燕乾笑道。

「那我就謝謝梁小姐，您、的、好、意。」易歡閉上眼睛，擺出不願交談的姿態。

可梁燕不是那麼知趣的人，還在那兒囉哩囉嗦，「又下雪了，不知道今年會不會又有雪災？」「今天的報紙上刊登了末後和末帝的分居協議書。」「滬城的少帥要辦慈善拍賣會，裏面有前朝的一個青花纏枝花蓮瓣大盤。」「……」

她不停地嘮嘮嘮的，弄得易歡的頭隱隱痛，睜開眼，站了起來，「梁小姐，你知道不知道你很聒嗓？」易歡裹緊披肩上樓去了。

傍晚，顏家女眷在餐廳裡吃飯，快吃完時，顏子回回來了；顏夫人問道：「玄齡，不知道你回來吃晚飯，沒等你。娥姐，讓人拿碗筷給七少。」

「娥姐，不用拿，我在外面吃過了。」顏子回走到易歡身邊，「怎麼樣？身體有沒有好些？頭還痛不痛了？」

「喝了葯已經好多了，頭不痛了。」易歡笑道。

「吃過飯，就趕緊回房歇息，你臉色還是很難看。」顏子回柔聲道。

顏子回是因為擔心易歡的身體，才提前回來，等易歡回房睡下後，他就進書房和心腹談事；梁燕又動了心思，「顏夫人，七少回來時，才七點鐘，他的晚飯應該吃的很早，現在都九點了，還在書房裏談事情，勞心費神的，太辛苦了。」

「是啊，政務繁忙，玄齡瘦了好多，可他那個媳婦，一點都關心他，晚上從來就不等他的，自顧自的睡覺，更別提煮什麼宵夜、燉什麼補品給玄齡吃了，我都不知道玄齡娶她回來有什麼用。」顏夫人埋怨道。

「七少夫人是富家小姐，嬌生慣養的，要別人伺候她，那裏會照顧人。」梁燕上眼藥道。

「玄齡是我的小兒子，我最疼他了，就希望他身邊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可現在，唉。」顏夫人嘆氣道。

梁燕張了張嘴，她雖存了做顏子回妾的心思，可畢竟是十八歲的少女，還是會害羞的，也不好意思把話說得那麼直接，「顏夫人，我跟母親學過怎麼燉補品的，我去給七少燉一盅吧。」

「你是客人，腳還受了傷，怎麼能讓你做這些雜事？」顏夫人嘴上假意地阻攔，臉上的笑卻深了幾分。

「我腳已經沒那麼疼了，在這裏白吃白住了這麼多天，您就讓我做點事吧，我也好安心點嘛。」梁燕笑道。

「那好吧，那就辛苦你了，我讓娥姐領你去廚房。」顏夫人笑道。

在梁燕燉補品時，娥姐全程都盯著，顏夫人雖然很喜歡梁燕，可畢竟有僇亞筌這個前車之鑒，所以顏夫人對她還是有一點防備的。梁燕其實也是嬌養的小姐，根本就不懂燉補品，在廚房手忙腳亂。

「梁小姐，你究竟想要燉什麼補品？」娥姐問道。

「人蔘燉烏骨雞。」梁燕記得這個菜，是因為這個菜是她父親最喜歡吃的。

娥姐強忍著才沒翻白眼，道：「梁小姐，家裏有人蔘，但是沒有烏骨雞，現在時間已經這麼晚了，也不可能去街上買了，你還是換一種補品吧。」

梁燕想了想，問道：「新鮮的山藥和桂圓肉有嗎？」

「有。」娥姐嘆氣，還好二少夫人明早要喝山藥粥，要不然真不知道從哪裏弄出新鮮山藥給這位大小姐。

山藥桂圓粥裏面還要放五味子，可是梁燕根本就不知道，娥姐嫌她多事；冬至後，晝長夜短，顏家人就不吃夜宵了，煮過晚飯後，大灶熄火，留一眼小灶，以備不時之需。

「顏夫人，這道山藥桂圓粥補益心腎，安神益智。」梁燕端著粥出來了。娥姐跟在她後面。

顏夫人坐在廳裡，就快睡著了，看了眼娥姐，見她微微點頭，笑笑道：「燕燕啊，辛苦你送上去給玄齡吃。」

「好。」梁燕抿唇笑，滿臉嬌羞。

顏夫人示意娥姐跟上去，她從另一個樓梯上去，回房睡覺去了。

梁燕端著一盅粥到了二樓，楊一華守在書房的門口，看到她過來，皺皺眉，「站住。」

「我是來給七少送宵夜的，麻煩你進去通報一聲。」梁燕嗲聲嗲氣地道。

楊一華想了一想，敲了敲門，得到裏面的人允許，擰開了門，「團長，女傭送宵夜上來了，是否讓她送進來？」

梁燕噘嘴，她才不是女傭呢，這個副官太沒眼力了。

屋內，顏子回看了下時間，已經十點多了，「已經這晚了，你們應該也餓了，讓女傭把宵夜送進來。」

楊一華把門打開，「把宵夜送進去。」

梁燕走了進去，把托盤放在桌上，「七少，這是我親自熬煮的山藥桂圓粥，你嘗嘗，看可合口味？」

顏子回看到是她，臉色陰沉，「娥姐，把東西端出去，煮幾碗面送上來。」

「是，七少。」娥姐趕緊上前去端托盤。

「七少，這粥是顏夫人讓我熬給你吃的。」梁燕搬出顏夫人來壓人。

顏子回給她的回答就一個字，「滾！」

楊一華抓住梁燕的胳膊，粗暴地把她往外拖。梁燕發出尖叫，「鬆手，鬆手，你這個野蠻人，你抓痛我了，啊！啊！」

「很吵。」顏子回冷聲道。

楊一華一掌劈過去，梁燕頭一歪昏了，世界清靜了。娥姐端著托盤下樓去了廚房，燒水煮麵。十一點多，顏子回吃完面，沐浴後，回房睡覺，剛打開門，就聽到躺在床上的人，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啊！」然後就見易歡驚坐起，雖然光線昏暗，可顏子回仍然能看到她滿頭大汗。

「歡兒，是不是做噩夢了？」顏子回快步走過去，伸手將她摟入懷中。

易歡喘著氣，驚魂未定的樣子，轉眸看著他，「玄齡，我……我……」

「別怕，慢慢說。」顏子回輕輕地撫著她的背。

「我夢到，我夢到倭人在火車上裝了炸彈，炸彈將那節車廂，炸得四分五裂，車上人大部分當場就被炸死，還有幾個重傷，送到醫院，也不治身亡。」易歡垂下眼瞼，隨著回盛京的日子越來越近，她越來越不安。另一個時空，張作霖那麼防備，為了迷惑特務，先是日期的改變，而後，又故意在火車上的十號車廂上寫上貴賓字樣，他自己卻坐在了八號車廂裡，可是炸彈卻仍然將八號車廂炸的面目全非。

「歡兒，你太多慮了。我知道你擔心倭國的間諜，但是，歡兒，情報組織上，沒有收到任何有關的消息，所以，炸火車的事，是不會發生的。」顏子回安撫她道。

「玄齡，小心使得萬年船。回盛京的安保，一定要嚴密，那些警衛一定要可靠，還有不要讓外面的人知道我們具體是那天坐火車回盛京的。」易歡抓住顏子回的衣襟道。

「好了，我會妥善安排的，你不要擔心。乖，閉上眼睛睡覺。」顏子回摟著她躺下，拉好被子。

易歡聽得出他在應付她，「玄齡啊，你別當我是庸人自擾，這事真得很嚴重，不管是倭國人還是蘇國人，都很想北方大亂的，這樣他們才能興兵犯境……」

「歡兒，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即便那些特務有這個計劃，我也不會讓他們成功的，父親不會有事。相信我，好不好？」顏子回親親她的臉道。

「好。」易歡靠進他的懷裏，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慢慢入睡。

次日，雪停風止，陽光透過厚厚的雲層灑落下來，暖暖的，易歡起床下樓，遇到歪著脖子的梁燕，「梁小姐怎麼了？落枕了？」

「七少夫人，你這麼幸災樂禍好嗎？」梁燕也是有脾氣的，她耐著性子討好顏夫人已讓她很壓抑了，昨晚顏子回對她的態度，讓她倍受打擊；她又覺得顏子回肯定會把這事告訴易歡，那麼易歡現在就是來笑話她的，她自是又氣又嫉，壓不住本性了。

「很好啊。」易歡挑眉道。

「你別得意。」梁燕恨聲道。

「梁小姐，麻煩你記住自己的身份，你是客人，出言不遜，挑釁主人，你不覺得失禮嗎？」易歡問道。

「你做主人的，不好好待客，對客人耍脾氣，失禮的人是你才對。」梁燕翻著眼皮道。

「和你說話，還不如對牛彈琴。」易歡懶得與她做口舌之爭，下樓去吃早餐。

梁燕跟在她後面也進了餐廳，女傭分別問兩人吃什麼，將早餐送上桌。梁燕吃完早餐就出去了，易歡還在吃藥，拿起了報紙。娥姐走過來道：「七少夫人，我有點事跟您說。」

「什麼事？你說。」易歡看著她道。

「昨夜，那位梁小姐熬了山藥桂圓粥，送到二樓書房給七少當宵夜，七少趕她走，她不肯走，楊副官一掌將她劈暈，拖出去了。」娥姐小聲道。

易歡噗哧笑道：「難怪她今天歪著脖子。」

「七少夫人，您該關注的不是她歪脖子，您該關注的是她想要接近七少啊。」娥姐提醒她道。

易歡笑，「七少眼光高，看不上她。」

「這到是。」娥姐笑，「那我就不打擾少夫人看報紙了。」

易歡展開報紙，繼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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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上午去開家長會了，寶貝兒子要中考了，老師緊張，家長緊張，學生不緊張。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