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不孝女回來。」易歆十來年未回家了，看著頭髮已經花白，明顯已有老態的父母跪了下去，司南趕緊拽著自家洋娃娃一樣的女兒跟著跪了下去。

「起來，都起來。」易母拿過金鎖為小靜姝戴好，然後抱起了她，這個混血外孫女兒，還是第一次見呢。

「小姝，叫外公外婆。」易歆和司南站了起來。

「外公好，外婆好。」小靜姝乖巧地喊了，還親了親易母的臉頰。

「哎喲我的乖乖。」易母笑得合不攏嘴。

互相見禮，寒喧過後，入席吃過午飯，易歆小睡起來，洗去風塵，開箱將帶來的禮物送給家人，送給易母是一條古董級別的藍寶石項鏈，水滴形的藍寶石，在黑色的絲絨的襯托下，顯得耀眼奪目。送給三個哥哥和兩個姐夫是一人一枝派克鋼筆，送給三個嫂子和兩個姐姐一人一塊百達翡麗的手錶，小輩們的禮物，易歆也特意挑選過的，男的是金袖扣，女孩是金鑲玉手鏈。

「小妹，這是送給你的，你結婚的時候可以戴。」易歆把另一個絲絨盒子遞開易歡。

易歡接過去打開一看，易妙然幾個就在旁邊發出了「哇」的聲音，那裏面是一個精美絕倫的寶石發冠；這個發冠由一個一個鑲著鑽石的圓組成。易歆接著道：「下面那一層有紅寶吊墜、珍珠吊墜和綠寶吊墜，想怎麼配戴就怎麼配戴，怎麼樣，小妹，三姐考慮的很用全吧？」

「是，三姐考慮的非常周全。」易歡笑道。

「這是我親手設計的，戴著去結婚應該不會太丟人。」易歆笑道。

易歡笑，「這麼好看的發冠會引來眾人的艷羨，才不會丟人呢。」

易歆給易歡帶回來的禮物可不僅只有這個發冠，她還為易歡帶回來一條綴著碎鑽和珍珠的婚紗，華麗而高貴，「這婚紗是塔脫夫人親自為你設計的。」

「塔脫夫人太客氣了。」易歡笑道。

雖然顏夫人和易母都隻想舉辦中式的婚禮，但是如今華夏都時興中西合璧的婚禮，顏子回和易歡對此沒有任何意見，全由兩個母親作主，反正只是新郎是顏子回，新娘是易歡就可以了。

婚期將近，督軍府和易公館都在忙碌，不僅忙著發請帖，還要忙著招呼來喝喜酒的各位賓客。離六月一日還有十來天，薊州城的幾家大酒店就住滿了人。

很快到了六月一日，這天的天氣真的很好，晴空萬裡，東風徐徐，一早，易歡就被母親拉了起來；這接親之前全是依照舊式的禮儀來的，易母特意請了一個全福太太為她開臉。臉被棉線絞得生疼，易歡哇哇亂叫。

「你這個孩子，別鬼喊鬼叫的，忍一忍，哪有那麼痛。」易母恨不能拿布塞她的嘴。

「娘啊，痛是沒法忍的。」易歡噘嘴，她也不想叫得這麼難聽，可是真的很疼呀。

到底是她的好日子，易母也不好說太多，只能隨她去喊，好在很快臉就弄好了，少霞幾個幫著易歡換上紅色喜服，金絲綵線綉成，上衣是鳳凰，領口袖口用金線綉著祥雲花紋，長裙是盤枝牡丹，一朵一朵，流光溢彩，十分的漂亮。

易歡化了妝，面白唇紅，沒有拿紅蓋頭遮臉，戴了一整套金鑲紅寶的首飾，這是易老太太留給她的，每一個孫女都有一套這樣的首飾，結婚的時候佩戴。

易母上下打量著女兒，「我家小四就是好看。」想到養二十多年的寶貝女兒就要出嫁，不由得紅了眼眶。

易歡拉著她的手，「娘，別哭啊，雖然我嫁出去了，可就在這薊州城裏，我隨時都能回來看您的。」

「我曉得你會回來看我，只是想著乖乖的小女兒就要出嫁了，這心裏難免有些不舍的呀。」易母也不是太傷感，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要是女兒一直嫁不出去，她才犯愁呢。

說笑了幾句，易歡對充當伴娘的莊姽晴幾人笑道「一會你們去門口堵新郎官，多要點紅包。」一般找來做伴娘的都是新娘的好朋友，可惜易歡最好的三個朋友都來不了，曾少薇快要生了，鄭玉虹離過婚，黃嵐做了妾，都不適合，今天來做伴娘的是易歡的普通朋友。

「新娘子真是大方！今天我們可是要發財了。」莊姽晴湊趣地笑道。

「小姨小姨，我也可以要嗎？」小靜姝舉手問，旁邊飄然也眼巴巴地看著她。

易歡笑，「當然可以，要到紅包，就歸你所有。」

「小姑姑，真的嗎？真的可以歸我嗎？」飄然興奮地問道。

「真的，快去吧，找你小姑父要紅包，不給就不放他進門。」易歡笑道。

小靜姝和飄然手牽手，歡呼雀躍地出去攔門了。

「淘氣的丫頭。」易母戳了下易歡的額頭。

大門口，新郎顏子回已經到了。易家的男丁都堵在門口，司南當年娶易歆時，看他是外國人，沒經歷這一場，這會子他也湊熱鬧，跑去為難自己的連襟。

要把心愛的姑娘娶進門了，顏子回心情很好，「三位兄長，還請手下留情。」

「放心放心，我們不會太難為你，要是太過份，惹得小妹生氣了，我們會有大麻煩的。」易歈調笑道。

過五關斬六將，顏子回領著六位伴郎順利地通過了大門，被堵在了院門口，守門的兩個小姑娘，齊聲道：「小姨父（小姑父），給紅包，沒有紅包不讓進，這是小姨（小姑姑）說的。」

小姨父和小姑父的稱呼，讓顏子回心花怒放，大方地給了兩小姑娘一人兩個紅包，「拿好了。」

「謝謝小姨父（小姑父）。」兩個小姑娘也不貪心，拿到兩個紅包就放行了，讓六位伴娘傻眼了。

「不行不行，我們還沒拿到紅包呢。」莊姽晴幾個趕緊攔在門口。

「來來來，各位小姐，一人一個。」管紅包的張明義立刻掏出紅包。

莊姽晴幾個收了紅包，可是沒有讓開，張明義笑呵呵地又給她們一人發了一個，「好事成雙，好事成雙。」

「還不夠，繼續繼續。」莊姽晴幾人堅決執行易歡說的，多要紅包。

「給。」顏子回不差錢。

張明義繼續給紅包，把身上的紅包都掏完了，見她們還不當，央求道：「幾位小姐，行行好，讓我們進去吧，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

「放心，我們心裏有數，紅包收了，現在真正的考驗到了。」莊姽晴比較洋派，也有心想玩點新鮮的，更何況難得顏子回今天好說話，此時不整他，更待何時？

顏子回不在意地笑，「請出招。」

莊姽晴讓少霞把早已準備好的托盤端了來，掀開上面的紅蓋布，「新郎官，這裏有一根紅線和九根針，你要在一刻鐘內，將紅線穿過所有的針，如果不能，就接受懲罰。」

男人不做針線活，莊姽晴這明顯是在為難顏子回，大家都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顏子回拿起了針和線，他雖沒做過針線活，但他的槍法準，線是槍，針眼中靶子。

三分鐘，顏子回就穿好了，「莊小姐，這樣是不是就可以了？」

莊姽晴瞠目，這麼容易就穿好了！「新郎官，想要接到新娘子，還得再過兩關。」

大門口，男人出的難題多是與力量有關，什麼蹲馬步、舉石錘；到院門口，女子出的難題則與技巧有關，先是穿針引線，第二關是找鞋子，數雙鞋子放在顏子回面前，要他從中挑出易歡的鞋子來。

當然全部都是新鞋，不會散發味道出來。顏子回一雙雙拿起來看罷，指著一雙平跟小牛皮鞋，「就是這雙。」

莊姽晴還沒說話，少霞就搶先說：「姑爺選對了。」

「哎哎，他還沒把你家姑娘迎娶走呢，就叫姑爺。」莊姽晴橫了她一眼。

少霞嘻嘻笑，「莊小姐，就快要到吉時了，還是讓姑爺進來吧。」

莊姽晴不好繼續為難顏子回，只能放行，顏子回進了房，看到端坐在榻上，穿著紅嫁衣輕顰淺笑的易歡，大步走了過去，「歡兒，我來接你了。」

「你準備公主抱，還是準備背我出去？」易歡笑問道。

「公主抱，你是我的公主。」顏子回甜蜜地說道。

顏子回抱著易歡出了門，到前廳，易父易母已在椅子上坐好，等著喝女婿茶。易母又抹眼淚了，雖然女兒嫁得如意郎君，但婆家終歸不是娘家，做人兒媳那有做女兒那樣的舒服。易父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大喜的日子，不要這樣，我們該為小四高興。」

易母扶起易歡，「玄齡，我把歡歡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顏子回鄭重的點了點頭，「二老請放心。」

易父看著易歡，「歡歡，以後就是顏家婦，要好好孝順公婆，要相夫教子，切不可像以前那麼任性。」

易歡淚花閃閃，「爹！」她不想嫁了怎麼辦？

莊姽晴趕緊將一塊手帕遞給她，顏子回又在旁邊安撫，易歡的情緒才穩定下來。送女兒出了門，易母並沒有像薊州城一些人家往門口潑一盆水，喻意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做為疼愛女兒的父母，娘家永遠是出嫁女兒堅強的後盾。

伴隨著喜樂，易歡被顏子回牽進了督軍府大門，跪在顏督軍和顏夫人面前敬茶，「父親請喝茶，母親請喝茶。」

「好好好，這杯媳婦茶，我總算是盼到了。」不管顏夫人是否真心喜歡易歡，在這個場合裡，她不會落易歡的面子，滿臉笑容的喝了茶，給了改口紅包。

充當司禮地彭父道：「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祝七少和七少夫人，白頭到老，幸福百年。」

來參加婚禮的人有很多，各地軍閥都派了心腹來參加，各國公使也攜帶夫人出席婚禮。易家的人脈圈子，讓薊州城的各個世家、財閥富商也都出席了。場面宏大，賓客雲集。

因為是中西合璧的婚禮，在兩人拜了天地後，坐車前往教堂，易歡去化妝間，換上那件婚紗，潔白鑲著碎鑽和珍珠的蕾絲婚紗襯得易歡的肌膚白裡透著粉，美得宛若仙女下凡，整個人顯得十分飄逸出塵。

「來，小妹，把頭冠戴上。」易歆從盒子裏取出那個精美的頭冠。結婚是喜事，那個圓環裡吊的是紅寶石吊墜。易歡略微低頭，讓易歆為她戴上頭冠，有了這個頭冠，易歡的脖子和耳朵沒有再戴別的首飾。

顏子回換上了軍裝禮服，胸前掛標誌著他赫赫戰功的勳章。他站在紅毯的盡頭，看著易歡左手拿著捧花，右挽著易父的胳膊，從另一頭走了過來。易父把女兒交給顏子回後，就退下了，神父開始宣讀禱告詞，問兩人是否願意嫁（娶）對方，得到了兩人肯定的回答後，他說：「交換戒指。」

做為伴娘的莊姽晴和做伴郎的張明義各自拿出早裝戒指的盒子，打開它，是一對式樣簡潔的鉑金戒指；現在雖然沒有鑽石恆久遠，一顆永留存的說法，但薊州城也不知道是從何時興起，結婚必要用大克拉的鑽戒。易歡實在不願戴一個十克拉的鑽式在手上，那樣的沉重，如是和顏子回商量好了，才訂製了這麼一對鉑金戒指當婚戒，鑲著十克拉鑽石的戒指，放在首飾盒裏當收藏品。

等倆人交換好戒指，神父笑著說：「請新郎親吻新娘。」

「我早就想這麼做了。」顏子回長臂一伸，將人攬入懷中，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華夏人含蓄，當眾親吻，恐怕也就只有在結婚這個時候了，年輕的賓客們大聲歡呼起鬨。吻罷，顏子回深情地看著新婚妻子，柔聲說：「顏太太，我將盡我所有，去愛你，給你幸福。」

易歡眉眼彎彎地笑著說：「顏先生，餘生請多關照。」

「我們相互關照。」顏子回輕笑道。

中式的接親，西式的宣誓，然後又是中式的宴賓，易歡再一次換裝，這次是紅色的繡花旗袍，顏子回則是紅色長袍，兩人坐車去國都大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