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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華記事》七
一年後,嶽麓書院。

慕青跳進花叢中,一旁,剛剛趕來的沈依晨大呼,「良安,別別別!這是鍾夫子種的草藥,你如今給他摘了,他……」

還沒說完,就見慕青手中已經捧了一大把鮮艷欲滴的花。

聞言,慕青愣愣地抬起頭,「怎麼辦?我已經摘了。」

「哎呀,又要挨罵受罰了!」沈依晨抱頭無奈地懊惱說道。

「都怪你,說了讓你別摘,你還摘!」

慕青從花叢中跳了起來,兩個十三歲的孩童蹲在一起。

慕青突然拍了拍沈依晨的肩膀,大喜:

「我有法子了!」

沈依晨高興地看著慕青,「如何?」

慕青不懷好意地指了指從遠處而來的李予安。

十四歲的少年身長玉立,雖然模樣生的極為普通,氣質卻極為出塵。

沈依晨抱頭連忙走開,「別別別,你要去禍害予安公子,可別帶上我!」

說完,連忙就跑開了。

看著緩步而來的李予安,慕青雙手背在後背,「李予安?」

「何事。」李予安看了眼慕青,拉開了同慕青的距離。

慕青一怒。

「好啊你個李予安,好歹我同你還同生共死過,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說完,一步一步朝李予安逼近。

看著慕青,李予安眉頭微皺,「你這是怎的了?」

慕青突然一跳,就跳到了李予安身前,把剛才採摘的花遞給他。

「噹噹當,給你的!」

李予安看著慕青捧著的一束花,一愣,卻還是接了過去,「你要如何?」

慕青向後退了幾步「不如何,走了!」

離開李予安後,慕青連忙跑到鍾夫子那裏告狀,「夫子!夫子,李予安把你養的花摘了!」

正低頭看書的鐘夫子聞言,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什麼!」

說完,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慕青連忙追了出去,看著鍾夫子的背影,抱著肚子大笑。

「哈哈哈哈哈!」

回到靜室後,歡歡給慕青遞來一封信。

「哪裏來的?」

「北疆。」

聽到「北疆」二字,慕青從歡歡搶過那封信紙,連忙撕開。

卻在看了那信過後,面色一白。

手中的信,從慕青手下直直墜下。

信是從北疆八百裡加急送來的,上面只有四個字:

「齊願戰死。」

齊願是齊桁的父親。

齊桁一向是一個情緒不外露的人,他的母親已去,這下,齊願又死,他會是有多麼的悲痛與難過?

一旁歡歡連忙問道,「公子,你怎麼了?」

慕青捂住胸口,聲音僵硬,「下去!」

腦海裡驀地就回想起,曾經她同齊桁說的話。

「以後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慕青也是在到了嶽麓書院半年後,才知道齊桁去的北疆。

那時,慕青還沒想好,要不要去北疆。

可如今,看著齊願戰死的消息時,慕青終歸是下定了決心。

齊願死了。

齊桁就真的只有他一個人了。

她必須去北疆陪齊桁。

跑到自己的衣箱裏,慕青一陣翻箱倒櫃,從裏面找出自己的銀兩,準備離去。

慕青離開時,暮色微沉,天際的晚霞在空中翻騰。

慕青回首看了一眼西沉的日暮,像是想到了什麼,慕青連忙轉身朝嶽麓書院後山的竹林跑去。

來到竹舍,四周的竹林在晚風的吹拂下,發出碩碩的葉響,林間有些綠竹的清雅香氣繚繞。

慕青腳尖輕輕踩在地上,向著竹舍的小亭方向快速悄然而去。

那裏,用稻草搭就的小亭內,一桌,一椅,一古琴。

一人,二貓,一茶茗。

竹桌上,粗瓷的茶碗中,還泛著苦草氤氳的霧氣,亭間,有著微澀的茶香浮沉。

李予安著一席素色的衣衫,神色安然地睡在亭中的躺椅上,容貌平凡普通,嘴角輕抿。

許是剛剛沐浴過,他的一頭鴉鴉的長發別在一畔,帶了丁點子濕意。

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上,帶了卷還未合攏的志怪小說,安然放在他的腹上。

身側,兩隻貓兒睡在李予安一旁,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看到前來的慕青,慵懶地睜開了眼,輕輕地叫了一聲。

慕青站在草亭前,看著沉睡的予安,從懷裏拿出一封信,悄悄地放在竹桌上。

李予安是慕青來到嶽麓書院後,交到的最為要好的一個朋友。

他們之間,歷經過艱難困苦與生死,是能得到慕青認可的,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

只是再怎麼要好,也終究是比不過齊桁。

抬頭看了眼西沉的日暮,慕青連忙朝山下跑去,駕著馬,朝那北疆而去。

「齊桁,我來了。」

慕青遙望北疆的方向,聲音淡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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