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高履行如此試探，太子殿下若不作出反應，恐怕他要多想了。」看著趙益宗走遠，李世績似笑非笑的道。

褚遂良杜正倫等人聽見，不自覺的都朝李承乾看去，他們也想知道，李承乾要怎麼過潼關。

李承乾沒有看李世績，只看著前方的軍陣，沉吟道：「是時候了。」

眾臣聞言都是精神一振，眼裏露出興奮的神色，往潼關城頭看去。

李承乾回頭對王方翼道：「去把給將士們準備的綠豆湯和午食拿來。」

眾人：吃飯？？？

王方翼聽了，朝李承乾微一行禮，轉身就往後頭軍營走去。

「傳車駕，孤王要去陣前。」

李承乾心想：此時已經到關鍵時候，也該把高履行和韋仁慶折騰起來了。

不一時，全副皇太子儀仗簇擁著一輛四望車緩緩行來，李承乾坐扶著劉葵走上車駕。

群臣也都從侍衛手裏接馬韁，翻身上馬，一路圍隨著李承乾的車駕。

炎炎烈日之下，錦秀輝煌的皇太子儀仗，浩浩蕩蕩從銀光閃閃的軍陣中穿過，宛如一條五彩金龍遊在銀河之中。

李承乾站在車上看著前方明晃晃銀河一樣的軍陣往潼關城下鋪去，氣勢雄渾。

前方的軍陣知道李承乾的車駕到了，軍陣中的將士們如潮水一般，紛紛往兩邊靠，讓出一條可供車駕通行的道路。

李承乾一行毫無阻礙地來到潼關城下，抬頭細看，見城牆上也是旗幟高揚，槍戟森列，後頭隱隱還有大型的投石車，心道：韋仁慶準備這麼充分，要不是早就投靠了長孫無忌，那就是別有目的。

投靠了長孫無忌倒還好說，若是這韋氏也有什麼別的目的，那長安城……。

「父王，那趙益宗還沒有回城上。」李象突然用馬鞭指著潼關牆下的趙益宗，側身對李承乾道。

李承乾聽見，目光往下移，果然看見趙益宗正站在城下對著城上高喊，身後站著與他一起下來的小廝，那一夥給他引路的將士。

李承乾想了想，高履行進獻冷飲噁心自己，自己也賞他點東西，讓他難受。

因指著趙益宗等人道：「傳他過來。」

命令一下，自有內侍前去傳旨。

恰在此時，車駕已經來走到離城五十步遠的地方，緩緩停下。

「臣蘇定方參見太子殿下。」

蘇定方來到車駕前下馬躬身拜倒。

「蘇卿家平身。」李承乾抬手虛扶，待蘇定方直起身子吩咐道：「孤王已經命人準備好湯飲和午食，蘇卿家安排好將士們輪番去後頭飲食。」

「臣遵旨。」蘇定方再行一禮，轉身去安排。

蘇定方剛下去，趙益宗就被車駕前。

李承乾看著一躬到底的趙益宗，直接問道：「趙益宗，高履行有沒有告訴你『孤王為何攻城』嗎？」

沒有李承乾命令趙益宗不敢抬頭，低著頭道：「微臣正在城下詢問高相公，高相公還沒有答覆，太子殿下就到了，微臣不知道。」

李承乾知道趙益宗並不得高履行信任，見他到了此時仍然想兩邊都不得罪，就冷笑一聲道：「高履行給孤王進獻冷飲，孤王也賞他一盅綠豆湯去火，你去替孤王傳旨，叫他出城謝恩。」

趙益宗雖然心裏罵娘，面上仍然誠惶誠恐道：「微臣遵旨。」

內侍端出一個粗瓷燉盅，遞給趙益宗。

李承乾看趙益宗戰戰兢兢地接住，慢慢退下，心裏嘆息，到了此時竟然還有官員想謹守本分，兩邊都不得罪？

顯然高履行正是看出趙益宗的打算，才把派出來噁心李承乾，想讓李承乾替他處理了趙益宗，不過李承乾豈能如他的意？

李承乾看著趙益宗走到城牆下低聲對劉葵吩咐一聲，劉葵連忙下車，去吩咐車駕前的將士們。

一直走到城牆下，趙益宗才敢嘆口氣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擦已流到眼皮上的汗水。

然後恭恭敬敬地端著綠豆湯，高聲對城上大喊：「高相公進獻冷飲有功，太子殿下賞賜綠豆湯一盅。」

他一聲才罷，城頭還沒回應，就聽見身後有百十個將士，齊聲大喊：「高相公進獻冷飲有功，太子殿下賞賜綠豆湯一盅。高相公出城領賞，謝恩！」

百十人齊聲大喊，聲音傳出老遠。

震的趙益宗一哆嗦，差一點把手裏的綠豆湯弄灑了。

城頭上的高履行等人自然也聽見了。

「太子命數萬大軍列陣城下，一晌午了，也不進攻，他到底要做什麼？」

韋仁慶說話時有些氣急敗壞，他準備的那麼充分，就是等李承乾造反的。

高履行臉色鐵青，只要李承乾還是大唐的皇太子，不管他是多大的官都是臣子，現在李承乾賞他一盅綠豆湯……

他該怎麼辦？

接受賞賜，出城謝恩？

不可能的！

拒絕賞賜。

李承乾會不會以此為借口命令攻城？

高履行是盼著李承乾攻城。

但他絕不希望，李承乾以他無禮為借口下令攻城。

如此，即便李承乾敗了，他都可能落前漢江充。江充是漢武帝的寵臣，配合漢武帝殺死劉據，最後被漢武帝殺死。

……

「高相公進獻冷飲有功，太子殿下賞賜綠豆湯一盅。請高相公出城領賞，謝恩！」

正當高履行思考如何應對時，城下再次傳來眾將士齊聲呼喊的聲音，這一次呼喊的人數更多，聲音更大。

……

……

「這個趙益宗真是沒用！」意識到高履行為難，韋仁慶憤憤的罵道。

就在這一瞬間，高履行心裏百轉千回，最後看一眼韋仁慶，冷聲道：「李承乾想拉著我給他陪葬，也沒有那容易。」

說罷走出遮陽傘，來到城牆邊上抖抖身上的塵土，朝著李承乾方向鄭重行一禮，然後大聲道：「啟稟太子殿下，臣進獻冷飲，乃是臣子本分，不敢領太子殿下賞賜。」

「大膽高履行，竟敢拒受太子殿下的賞賜，你可是大逆不道。」褚遂良提韁縱馬，走出陣列，厲聲斥責。

看見褚遂良出來，高履行面無表情地回道：「無功不受?，我無有寸功，怎麼敢輕受太子殿下賞賜？」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太子殿下賞賜給你，身為臣子就得接著！」褚遂良也不是弱者。

何況當初正是長孫無忌和高履行用陰謀把他貶為庶民，轟出長安，讒言構陷皇太子，讓李世民一錯再錯……

褚遂良早就想直斥其非了。

不過這句話殺傷力太強，高履行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李承乾此時正看著潼關城頭想聽高履行會如何回答，可是等了半天卻沒聽見高履行說話。

雙方就這麼在城下城下沉默對峙著。

「問問高履行為什麼還不出城接賞？」李承乾再次發出聲音。

劉葵忙提起中氣扯著嗓子把李承乾的話重複一遍，然後前陣的數百將士同時大喊。

站在城頭的高履行，感到壓力山大，李承乾這麼揪著不放，他很難脫身。

高履行低頭看著他腳下的短小的影子，半晌才回道：「臣有公務在身不能出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