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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妝》第一九四章 執意要見
四目相對,蕭韌眸光冷冷,宛若深不見底的寒潭。小柴一時竟然無法確定,蕭韌是認出他了呢還是沒認出他呢?

垂在身側的右手下意識地動了一下,那種被狗咬的感覺又回來了。

蕭韌的眼睛從小柴臉上掠過,迎向走過來的阿治。

他沖阿治點點頭,阿治也沒想到蕭韌會來,連忙把蕭韌讓進裏間。

有小夥計進來上茶,蕭韌的目光在小夥計臉上掃了一下,便看向阿治,道:「王府要派人去榆林,我是來看看你們有沒有東西帶給沈姑娘。」

來上茶的小夥計穿的衣裳和外面那隻狗是一樣的,那隻狗是什麼時候來西安的,而且還在百卉堂當了夥計?

沈彤知道嗎?

雖然過去了好幾年,可是那隻狗化成灰,他也認的!

何況那隻狗除了個子長高了一些,容貌並沒有改變,還是那副賤賤的模樣。

阿治心裏一動,如果只是來問問,王府那邊隨便打發一個人來就行了,何用勞動蕭七少的大駕?

今天蕭韌過來,應該還有其他的事。

阿治連忙陪笑道:「多謝七少美意,剛好我們也有些東西要捎去榆林。」

蕭韌道:「聽說你們鋪子裏有位大師傅?」

阿治心下瞭然,藍師傅的事情只有他們幾人知曉,蕭韌一來就提起沈彤,現在又問起藍師傅,想來是沈彤告訴他了。

「藍師傅身體有恙,平時不見客的。」阿治說道。

「我執意要見呢?」蕭韌問道。

「那......七少隨我來吧。」阿治邊說邊撩起了簾子。

百花迎春的簾子後面,一頭白髮的老僕正用小秤稱量著材料,滿臉疤痕的瘦削男人端坐在炕上,阿治帶著蕭韌走進來,男人似是不覺,目光平靜地看著老僕手中的小秤。

阿治沒有說話,直到老僕把小秤裡的東西倒進瓷罐,阿治才向蕭韌引見:「這位藍師傅就是咱們百卉堂的大師傅。」

他又向藍師傅介紹蕭韌:「這位是......」

「不用了」,阿治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蕭韌開口打斷,「我只是好奇,想看看胭脂水粉都是怎麼做出來的而已。」

現在看到了,他轉身走了出去。

阿治走在蕭韌身後,他下意識地扭頭看一眼藍師傅,藍師傅依然端坐,紋絲不動,宛如老僧入定。

蕭韌沒有停留,他大步走出百卉堂,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鋪子門口,那幾位還沒有離開的女眷才透出一口氣來。

「掌櫃的,剛剛那位是哪家公子啊,好大的氣派。」

阿治笑得見眉不見眼:「秦王府的,蕭七少。」

「啊?蕭七少啊!。」

「蕭七少來逛脂粉鋪子?也沒見他買什麼呢......」

剛剛還被鶯聲燕語圍繞其中的小柴已經被冷落了,那些女子似乎已經忘了她們是來買胭脂水粉的,當然,更忘了還在賣力給她們推銷胭脂水粉的漂亮小夥計。

阿治笑逐顏開地從他身邊走過去,一轉身,阿治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

蕭韌不是來見藍先生的,他是來讓藍先生見他的。

可是這樣,算不算打草驚蛇呢?

......

夜色瀾珊,街上已經宵禁,老僕上了最後一塊門板,轉身走進後堂。

還沒有撩開簾子,便聽到啪的一聲,老僕嚇了一跳,這是杯盞碎裂的聲音。

藍師傅坐在炕桌前,他慣用的杯子滾落到青磚地上,摔得粉碎。

「您沒燙著吧?」老僕連忙走了過來。

「無妨,無妨,是我不小心。」藍師傅光禿禿的手腕上還有水漬,想來是沒有拿穩,杯子掉到炕桌上,又滾落在地上。

老僕手腳麻利地收拾了地上的碎片,重又拿了新杯子,給藍師傅倒上茶。

藍師傅嘴角掛著微笑,他的臉上疤痕交錯,笑起來格外詭異。

老僕嘆了口氣,在炕沿上坐下。

「今天來的那個人......」

「無妨,一個好奇的孩子而已。」藍師傅淡淡地說道。

「他是有備而來,他是秦王府的人。」老僕憂慮地說道。

「是嗎?我長年不出去,竟不知曉。」藍師傅的口氣並沒有因為這個忽然聽到的消息而有絲毫起伏。

「他今天來了,卻什麼也沒有做,他究竟想做什麼?」老僕說道。

「我已是廢人了,苟且殘喘而已,他看到也就安心了,無妨。」

短短幾句話,藍師傅已經說了幾次無妨。

「要不咱們走吧,離開這裏,沈姑娘和秦王府的人走得太近,您在這裏不安全。」老僕眼中已有淚花。

「不,我在這裏才是最安全的,天下之大,沒有一處比西安更安全,放眼西安,也沒有一處比這裏更安全。」藍師傅用兩個手腕夾起茶杯,送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

「您執意留下,是為了......」老僕說到這裏欲言又止,這不是他能說的,那些名字,那些人,他不配提起。

「沒有原因,只是我覺得這裏安全,想要留下而已。」藍師傅放下茶杯,靜靜地望著那道百花爭艷的簾子,他的目光平靜,平靜得一如那紋絲不動的門簾。

只是這種平靜只是暫時的,只要有人輕輕撩動,依然會風擺楊柳,驛動不安。

清水巷裏,小栗子閃身走進書房:「七少,那邊沒有動靜。」

蕭韌嗯了一聲,道:「風組的人回來了嗎?」

小栗子正要說話,大餅走了進來:「七少,風組的人回來了。」

跟著大餅走進來的,是一個打扮如同小販的年輕漢子,他抱抱拳,道:「風組劉凡前來複命。」

「說吧。」蕭韌說道。

「百卉堂的那名學徒名叫柴韞,住在城南兩家巷的白家。這個白家就是黑記羊肉鋪的東家,柴韞住在這裏已有兩月有餘。」劉凡說道。

「柴韞?他姓柴?」蕭韌冷笑,真不錯,連姓都改了。

「對,他還有兩個小廝,也住在白家,百卉堂的人都叫他小柴,他在百卉堂裡做事已有三個月,是鋪子裏做事最勤快的夥計。」

三個月?也就是說沈彤還在西安時,這個什麼小柴就已經在百卉堂了。

沈彤見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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