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說，好不好？」南宮燁華艱難的吞出這幾個字。

由於失血過多的體溫迅速下降，臉色蒼白的像是一張白紙，猩紅的液體不斷的從胸口流出，快得如泉湧。

他渾然不知他現在的樣子有多嚇人，那雙漆黑深邃的黑眸，似墨黑的深淵漸漸變淡，不那麼令人害怕卻摸不清他心底想法了。

淡如薄霧的笑意掛在白得透明的臉上，笑得沒有溫度，彷彿這個世界下一秒在他面前毀滅了，也不會引得他半點反應。

就那麼直直的望著她，好似連眨一下眼睛，便會再也看不到她了。

這樣的南宮燁華，讓她驚懼，心悸。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他怎麼能逼她呢？用自己的命來逼她！她就算再冷血，也無法做到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

見她只是不斷搖頭流淚，仍舊不答，那抓住匕首染滿血跡的修長大手又一次用力，匕首齊根沒入。

幽風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那雙好像只看得到她的眼睛，輕柔的望著她，渾身氣若遊絲，「幕幕，答應了，就再也不能反悔了。」

他竟然……

幽風閉上眼睛，滾燙的眼淚落在他的臉上，「我答應，我答應了！」

幽風死死的壓住匕首，拚命喊道。

她答應了，不怪他了，不怪他了！

看到由於聽到這句話的人反而握緊了匕首，沾上鮮血的薄唇，揚起深深的弧度，似盛開的赤色罌粟花瓣，絕麗勾人，魅惑十足。

「這是你自願的！」望著她的深眸，妖冶逼人，世間再沒有一種顏色比得過他的眸色。

「是，是我自願的，沒人逼我！」幽風趕緊表態，生怕他再來一下，血都要流幹了。

得到回答，南宮燁華終於滿足的陷入了昏迷中，艷紅的唇角還帶著深深的笑意，全身的生機快速的流逝，快得嚇人。

「南宮燁華！」幽風嚇得魂都飛了。

「你快醒來，我答應了，答應了……」幽風徹底慌了，一遍又一遍重複剛才那句話，卻不敢去觸碰深深插進心臟裡的匕首。

然而，她終是握住了沾滿鮮血的匕首，渾身不住的顫抖，好像已經感覺不到匕首下心臟的跳動了。

帶著濃濃的哭腔害怕，不斷的喚他的名字，卻沒人回答她了。

她沒想要他嘗還，也不想他死，只是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

他很好，已經很好了，是她自己的問題。

誰來救救他？誰可以救他？

緊緊抱著他感覺到血已經不再流了，懷裏已經變得冰涼的人，一動不動，山風吹動他披在她身上的衣袍，發出輕微的響聲。

是自己太固執了嗎？

感情這個東西，就算是聖人，神人，也無法參透，她憑什麼能這麼輕易的下結論，說不要就不要了呢？

她想要感情裡的自由，前世便是因為太多的牽絆糾葛，她才會年紀輕輕就……

現在想這些有什麼用，這個世界和前世已經不一樣了，無法正視自己的心，怎麼能在仙道上走得遠呢？

一動不動的抱住已經感覺不到溫度的人，心底更多的還是茫然。

難道，人總是會在失去時才會明白自己失掉了什麼嗎？

山風不住的吹，吹幹了她臉上的淚，地上的血，卻吹不走那份解不開，割不斷的糾纏了。

低頭看著那張毫無血色的妖孽臉龐，抬手輕撫，從額頭，慢慢滑向眉心，鼻子，最後停在了那張沒了血色的薄唇上。

她一直想要的只是一個解釋，一個解釋而已。

但是，為什麼最後會變成這樣？

她已經放下了所有芥蒂偏見，不怪他了，可是他為什麼還不醒？

以死相逼換來的承諾她還沒來得及兌現，他怎麼能死了呢？

眼前再次模糊起來，一滴滴清淚無聲的滑落臉頰，滴在衣襟上乾涸的血漬裡，暈開出淡淡的血色花朵。

恍惚間，她似看到花豬和衛曄朝這裏飛奔而來，已經哭喊得嘶啞的喉嚨艱難的發出難聽的聲音。

「花豬，救他，救他···」

「九幽？」兩人很快來到他們身邊。

震驚的看著滿地已經凝固的深色血跡，焦急的問道，「你受傷了嗎？哪裏受傷了？」

卻不敢碰她，她傷到哪裏了，流這麼多血？

「救他，救他！」幽風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緊緊抓住花弄影的袖口，望著他哀求道。

花弄影和衛曄這才看清這裏發生了什麼。

已經渾身冰冷沒了呼吸的妖孽男子，胸口插著的匕首齊柄沒入，身上的袍子被鮮血染成了深色，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幽風身上的紫袍顏色更深，卻沒發現她身上有任何傷口。

血已經不再流出來了，才明白周圍地上的血都是他的。

知道血不是幽風的，兩人都長長的鬆了口氣。

聽著幽風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救他』兩個字，花弄影心下一痛，想要拉開她，「他已經死了，九幽！」

聽到這句話，平靜中的幽風突然激動起來，「不，你胡說，他不會死，你救他，他就不會死，你胡說，他剛才還和我說話，你騙我···」

那認定固執的眼神終於讓花弄影妥協了，伸手拉住她，「救他，我幫你救他！」

她怎麼可以這麼絕望呢，不愛他，他也可以接受，但他不允許她這樣毫無生氣，滿身的絕望！

但是幽風緊緊抱住南宮燁華，花弄影沒法拉開他，再一次認真的跟她說道，「他已經死了，九幽！」

再不相信，人死也不能復生。

「等等，他還有救！」一直不發一言沉著一張臉的衛曄，突然阻止了花弄影。

聞言，幽風立刻希翼的望著衛曄，墨黑紅腫的眼眸睜得大大的。

「真的！」衛曄道，幾不可聞的嘆息，又繼續說，「你快鬆開他，我看看！」

幽風聽話的趕緊鬆了手，雙手卻不知道該放哪裏了，手足無措的看著蹲下來的衛曄。

專註的目光在衛曄和南宮燁華之間轉動，根本看不到衛曄朝花弄影暗自使的眼色。

感覺後頸一麻，便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