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什麼事這麼高興？」虛掩上的門被從外面用力推開，一陣冷風隨機灌了進來，一個穿著夾絨棉襖的男子一隻腳跨了進來，問著正在吃飯的一家子。

「大哥，快，快來坐，」側過頭，看清來人，原來是在鎮上小學做副校長的何家老大，何老四急忙起身，迎了過去，雖然最近對自己的這個大哥有些不滿，可是，骨子裏快三十年的尊敬不是那麼一朝一夕間就可以改變的。

倒是李氏的反應比較冷淡，想到昨天自己女兒被打成那樣，自己三個孩子的慘叫哀嚎肯定是早就傳到對門的何老大家去了，可是，竟然都沒有一個人出來拉一下，心中便有些冷，語氣沒了以往的尊崇熱情只是淡淡地說道：「大伯來了啊，」便埋下頭，繼續喂著何麽妹吃雞蛋。

對此，何老大倒是沒有在意，掃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物，用一種誇張的語氣說道：「喲，今天過年啊？老四家今天吃得真好。」

一句話說得整個屋子裏的空氣都凝固了，倒是何婷婷畢竟多活了一世，反應也就快了些，對著那個已經朝著飯桌走了過來的何老大說道：「那大伯家天天這樣吃是天天過年嗎？我們只有外公給我們東西的時候才可以吃上一頓好的，才可以過年。倒是大伯家，天天都過年，我好想去大伯家啊，每次大伯家吃麵條的時候，醬油味道都飄到我家裏，好香啊……」

扮著童言無忌的模樣，何婷婷天真無邪地說著，不知道的還認為何婷婷真的羨慕何老大一家的生活呢，但是李氏的心裏倒是清楚自己這個女兒的，知道她是在暗諷何老大，憑什麼我家吃一頓好的就是過年，你家天天這樣吃也沒什麼啊？

但是，上一世的時候，幼年的何婷婷是真的羨慕過何老大家吃麵條可以放多多的醬油，看著那碗裏醬油的顏色，何婷婷羨慕的眼神裡都冒著油光。

「大伯家天天過年啊？真好，」小小的何俊不知道何婷婷在說些什麼，只是聽見天天過年，不由得羨慕起來。

小孩子嘛，倒是對過年有一種根深蒂固的嚮往憧憬。

兩個孩子的話弄得何老大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見著李氏沒有阻攔孩子甚至只是冷著一張臉，連開口替自己緩解一下尷尬的意思都沒有，何老大心中便是明了，只怕這個弟媳婦還在怪自己沒有出來攔著楊氏，害得何婷婷傷成這樣吧。

心中雖然有些不滿，可是，畢竟自己一直用仁義禮智信來表現自己，臉皮也不是很厚，現在只能夠訕笑了一下，保持著站立的姿勢說道：「今天晚上都到我家吃飯吧，不是快過年了嘛，一家人聚聚。」

「好的，大哥，」何老四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畢竟按著往年的習俗，何家一大家子確實是會在過年之前聚在老大家裏吃上一頓飯，聊聊天的，算了一下，今天也是臘月二十二，離過年也沒有幾天了。

「那李氏下午點過來幫你大嫂做飯吧，」見著李氏沒有抬頭看向自己，沒有嚮往年一樣主動提出幫忙做飯，何老大只能再繼續厚著臉皮賣著大哥的態度。

「好，」乾淨冷靜的態度，看不出李氏絲毫的不耐煩，但是，也沒有分毫的熱情。

……

*

吃完飯後，簡單收拾了一下，李氏便將內間的門上了鎖，讓何婷婷帶著何俊何麽妹在外間守著火爐上煮著的豬食，自己則去何老大家那邊幫忙去了。

因為除了堂屋是公用的，各家都只有兩件屋子，內間自然是臥室，外間除了擺上一張床外還充當廚房客廳的功能。

所以，每逢在何老大家聚餐的時候，一般都是大人們在何老大家那頭男人嘮嗑女人做飯，小孩子們則都到何婷婷家這邊外間聚著玩。

按照習慣，李氏方過去沒一會兒，何家其餘的孫子們都直接跑到了何婷婷的家中。

其中，有何老三家的老大何傑，老二何陶，老三何雪。

何老二家的老大何勇，老二何猛，老三何靜。

何老大家的第一任媳婦生的何澤，第二任媳婦帶過來的何雪梅，何盼，第二任媳婦在何家生的何清。

何婷婷的家族在何家村算得上是大家族，父親那一輩一共有三個伯伯兩個姑姑，每個伯伯家都有兩個兒子，倒是何婷婷家只有一個弟弟，讓李氏在何家面前有點抬不起頭來。

況且，因為家中子妹多，何老大比何老四的年紀大上了十多歲，都說皇帝愛長子，農民愛麽兒，但事實上，何家除了何老四的爸爸，他的三個哥哥兩個姐姐包括他媽，心裏都把何老四當作是自己家的長工，覺得何老四就該無償為這個家付出貢獻。

何婷婷家外間的門自從被何靜推開之後便一直都是大敞著，本來男孩子們也擠進來玩了兩下，無奈家中兄弟姐妹太多，加上男孩子又是天性好動的，不一會兒，那些個男孩子們就連何俊都跟著跑到院壩裡去了。

「靜姐姐，你別離她那麼近，」房間裡人少了之後，稍微有點兒聲音便能引起大夥兒的注意。

只見何靜正準備走到床邊從何婷婷的手中接過何麽妹逗玩上一番，哪知何雪便捂著嘴，用一種誇張的語氣說著。

「怎麼啦？」

何靜人如其名，雖然還是個孩子，但確實並不怎麼喜歡說話，也許是與何婷婷何雪等人的年紀差距並不小，彼此之間並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吧。

見著何靜停下了腳步看向自己，何雪的心中滿是欣喜，走到何靜的身邊，拉著何靜的手，一幅姐妹情深的模樣，說道：「靜姐姐，你是不知道，我媽說了，何婷婷可能是中邪了，惹上了不幹凈的東西，她昨天看我媽的眼神像是一個鬼一樣，還有，你想想，哪有七八歲的孩子做得出被長輩打了跑到村長家去告狀的事情？」

何雪說完之後，還不忘沖何婷婷甩過去一個挑釁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