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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史台-天下清官喻茂堅》第三十三回
避災禍茂堅任河南

辦陳素禦史救軍戶(1)

喻茂堅、喻志善、楊柱兒三人,帶著官憑路引,趕著走騾,沿著驛道曉行夜宿趕往河南。出了潞河驛,喻茂堅心境大好,就好像是沖脫了籠子的鳥,心中再無一點壓抑之感。行至沙河的時候,只見遠天青透,冷冽的風撲在身上,卻覺得有一絲清爽。沙河縣城方方正正的盤踞在遠處的平原上,他忽然想起了楊慎所做的詩:

空磧少人煙,孤城大道邊。

平沙盤馬路,殘雪射鵰天。

野日三竿上,河冰百片穿。

條風將變柳,客思感流年。

這是當日楊慎攜母進京時所作,師父吳楷在學堂之上反覆地吟誦,連連稱善,當時自己還著實嫉妒了一番。如今自己也過沙河,依舊做不出這樣的詩句。那又如何呢?即便是楊慎大才,如今處境也未必比自己舒心!倘若自己也做一篇沙河縣,便絕沒有那樣的客思惆悵。

一路無話,這一日到了名城洛陽。雖然要儘快地趕往臬司衙門交割,但洛陽端是名城大郡的風範,黃河洛水之間,人文薈萃:文明首萌於此,道學肇始於此,儒學淵源於此,經學興盛於此,佛學首傳於此,玄學形成於此,理學尋源於此。一列兩行鋪面招牌鱗次櫛比,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喻茂堅心中不由得甚是感嘆。

臬司衙門前,乾淨軒敞,三班皂吏衣著鮮亮,堂口的一面大鼓刷了紅漆,鼓面也是新封的。街面上原本破碎的石條也被重新換過了,一切都像是最近才修葺的。喻茂堅走進了臬司衙門,卻見除了幾個站規矩的皂吏,卻空無一人。一個書吏急驅過來,一躬身:「在也想不到憲台大人今日便來了,已經派人去請臬司王大人了。」說罷,雙手遞上了茶。

喻茂堅笑道:「河南出好茶。」呷了一口,果然是唇齒留香。「臬司王震王大人,總是這般忙嗎?」書吏臉色驟變,他知道,作為河南的巡按禦史,喻茂堅這便開始辦差了。

王震這幾日都不在衙門之中,河南幾府的民訟之事,也很少能由一省的臬台親辦。這幾日,王震整日間的與布政使留志淑在一同會議。但此刻,憲台大人問下話來,也隻好小心應對,書吏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前日懷慶府出事了,據知府來報,有隕石墜落,陷入地下幾尺深,王大人覺得此事非同小可,便會同了布政使留志淑留大人去現場勘驗了。」

喻茂堅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了。揮了揮手叫書吏退了下去,安頓行李,命楊柱兒燒水,伺候喻志善洗腳。水燒好了喻茂堅親自挽起了袖子蹲在盆邊,揉捏著祖父的腳掌和踝骨道:「我是一個流官,說不定去哪裡赴任,祖父也一把年紀了,跟著我這樣奔波勞苦,總不是辦法。」

喻志善笑道:「別看我上了些歲數,但是耳聰目明。眼下時局不穩,還要守著你,助你度過這些關口,我才能放心了。」

而此時,布政使留志淑和臬司王震,卻沒有去懷慶府勘察隕星,而是在隔著臬台衙門兩條街的布政使司衙門籤押房密議。一盞豆大的燭火,顯得籤押房更加昏暗了,兩個人的影子映照在牆壁上,忽而拉長,忽而跳動,桌子上的茶都已經冷透了。留志淑問道:「京裡面傳出來的話,把握嗎?」

王震側坐著,胳膊支著茶幾,手腕向下抓著茶杯,不時地轉動:「殿閣大學士梁儲,早不出京,晚不出京,卻在這個時候南下。邸報部文又沒說他去做什麼,還免了當地官員接送!倘若沒有陳素這廝碰瓷碰到了梁儲大學士,就連咱們都不知道他南下的消息。」

這話是有淵源的,陳素,是本省的一方勢力,是個錦衣衛千戶的銜。在洛陽城中,就連王震和留志淑,也未必給面子。前幾年來到了洛陽城,拿著錦衣衛千戶的大印,為非作歹,舉錢放貸。當地官員有哪個不怕錦衣衛的?只要這陳素不出格,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是這次不知道陳素是腦子糊塗了,還是豬油蒙心了。竟然打起了漕運的主意,欺詐暴斂更是出格。碰瓷碰到了梁儲的頭上,還惡人先告狀,押著梁儲的人來到了臬司衙門打官司。

王震見到了梁儲,頓時嚇得不輕,但是梁儲卻示意王震,此事不能外揚。乖覺的王震立刻就猜到了後面的乾係,一方面密送梁儲上路,另一方面也沒有窮治陳素。因為王震也吃不準,這陳素在京中到底有多深的關係!這次碰瓷,背後會不會瓜葛著扶立新君的事情?於是便和留志淑密議進京打探。打探來的消息讓王震捏了一把冷汗,梁儲卻是南下迎接新君。新君赴京,必然會沿著運河北上,必然經過洛陽,無論如何,也一定要在梁儲和新皇帝面前站穩了地步。

留志淑嘆了一口氣:「看起來內閣選定的後繼之君,便是南邊的幾個藩王了,到底是誰呢?」王震也尋著留志淑的思路想了下去,想來想去也沒有頭緒。留志淑嘆了口氣:「不拘是誰,咱們隻消好好接待便是了。也莫求非分之福,不管怎麼說,這次陳素和梁儲之間的事情,已經讓咱們河南藩臬丟了顏面。在梁儲回京的時候,臬台衙門應該辦了陳素才是。」

王震捏著杯子,像是用爪子按住了老鼠的老貓,目光在燈火下遊移。想了半晌,才說道:「這陳素,不能辦。現在朝中局勢不明,萬一走錯了步,咱們兩個人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留志淑點了點頭,目光閃了一眼王震。他其實很不耐煩與這個陰鷙克忌的臬台大人共事。自己端得是堂堂正正,卻隱隱地有被拉下水的感覺,便不言語了。

這時候,書吏派來送信的,到了籤押房,拱手說道:「臬台大人,新任的巡按禦史已經到了臬司衙門了。」

王震先是一怔,隨即臉上露出了笑意。對留志淑說道:「我看邸報,新任的巡按禦史,是重慶榮昌喻茂堅,是首輔楊廷和的內侄,既然是巡按禦史麽,大可以將陳素的事情推諉到他的身上,咱們也少擔些乾係。」說罷,便辭了出去。

回到了臬司衙門,王震趨步來到了喻茂堅的住處,寒暄了片刻。「喻大人一路辛苦,這麼晚了,還在秉燭夜讀,不愧為能員幹吏。我在河南都聽說您的風采了。剿滅銅陵水匪,解救溺嬰,破獲福建五人冤案,佩服佩服。」

喻茂堅看了看面前的王震,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將通篇馬屁都接了。「王大人也辛苦,隕星之事查處的如何了?」

由於王震進來得匆忙,並沒有遇到書吏,見喻茂堅這樣問,腦子飛快地轉著,才猛然想起來,前幾日懷慶府確實有這件事。便拱手說道:「回稟憲台大人,沒有什麼大礙,隕星墜於懷慶朝天門外三裡,所幸不是人煙稠密之處,隕石有百二十斤,陷入土地三尺余,已經著人起了出來,不日運往臬司衙門呢。」

喻茂堅點了點頭:「這件事暫且擱置,我明日開始,詳閱臬司衙門案卷,還望王大人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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